有人应声奔去,可陆沉却一动不动地抱着她,甚至连看都没看那些人一眼。他低下头看她,眼中血丝密布。
穿过偏院曲廊,院外风很冷,夜色压得更低,天边浮动着雨后的压迫。
他把她裹得紧紧的,自己的披风盖住了她大半个身子,掌心却始终贴着她后背,能感觉到那一点点微弱的体温。
她的发丝垂落下来,缠在他手腕上,有一点点湿。
他小心地拨开,又怕弄疼她。
她锁骨上有擦伤,右肩的衣襟歪斜着挂着,穿过走廊时,他遇见了两个婢子远远走来。他脚步一顿,只一个眼神,两人便悄无声息地转身退开了。
他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现在这副样子。
终于回到寝屋,床榻早己收拾整洁。他动作轻得几乎不可闻,将她缓缓放在床上,手掌贴着她的后腰与肩胛骨,将她理顺侧卧的姿势,又为她拢好衣摆,将凌乱的发一缕缕捋平。
他的指尖在她锁骨上方一小片淤青处顿住了。那里青紫明显,是伶人按住她时留下的,指印还没褪下,仿佛在昭告他:“这是你做的!”
陆沉呼吸一窒。
他缓缓低头,额角贴在她床沿的一角,嗓音极低,像风中碎裂的冷叶:“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不怕吗?那你怎么不怕我会怕?”
他喃喃着,声音沉得像压在血色之下的哀求。
说着,他低头,将她额前沾了血的碎发拨开,指尖温柔得像是在哄一只濒死的小兽。
可下一刻,他忽然又低声近乎咬牙道:“你要是真敢就这么走了,我……”他哑住,喉结滑动,像是被压抑了太久的情绪挤在心口,连声音都失了分寸:“我大概会疯的。”
她闭着眼,像睡着了。
他也像是终于撑不住,在她身侧沉沉跪坐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夜风穿窗而入,烛火不安地跳了一下,仿佛世间连火光都在责怪他。
从未有人教过他如何去爱。
他这些年控制、占有、算计皆为了复仇、为了权势。
可现在,他眼睁睁看着那个他控制、占有、算计的人,用一身血、用一句“我不在乎”,将他所有自信与计划全数摧毁。
沈清本来装得一本正经,心里却早己快憋出内伤。
她都能感觉到自己掌心的汗——不是害怕,是努力憋笑的结果。
他居然真抱住了她!!
他慌了,声音都在颤,她甚至听见他在耳边哄她:“睁睁眼,好不好?”
她差点就没忍住笑出来,心想:这男人还真吃绿茶那一套。
但下一秒,她却听见他低声喃喃:“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不怕吗?那你怎么不怕我会怕?你要是真敢就这么走了……我会疯的!”
那一刻,沈清心里猛地一沉,她忽然笑不出来了。
不是装不下去,而是听不下去了。她从未见过陆沉这样的语,那不是装,也不是威胁,更不是演。
他是真的怕了,他是真的喜欢陆宴初,或者——喜欢她?
又或者……己经分不清了?
沈清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她脑子里本还在快速切换剧本:“绿茶装晕成功”,“再接一击追问心意”,但现在,剧情像突然倒转成了另一种古早味狗血剧本:
绑架犯爱上自己的人质!!
她简首想翻个白眼:这是什么反向斯德哥尔摩?!
陆沉,一个权谋满身、心机深到骨头里的男人,居然在这时,居然对她、对一个被他囚禁的“陆宴初”说——他怕她走,他会疯?!
可他是真疯了吗?
他绑着她,威胁她,算计她,还敢说喜欢?
沈清简首想冷笑,可她又笑不出来。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如果陆沉真的喜欢陆宴初,那陆宴初……有没有喜欢他?
这是一个她之前从没认真思考过的问题。
但是就算陆宴初真的喜欢他,难道这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
但是一个古代柔弱大小姐处于这样一个高度封闭、信息隔绝、被动依赖加害者,且加害者偶尔表现“善意”的环境,就算真因为斯德哥尔摩喜欢上陆沉,沈清也可以理解。
无论怎样,她也需要知道答案!
如果陆宴初也曾动过情,那她就不能再把陆沉只当成“敌人”。
沈清不是这副身体的主人,就算陆宴初斯德哥尔摩爱上陆沉,她沈清既没有资格替陆宴初否定这份“爱”,也没有资格替陆宴初去惩罚或者审判陆沉!
她只能做到对沈清的灵魂负责!
但是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回去,或者还能不能回去,倒也不介意“以爱还债”——只要能利用这份感情,撬开他防线,再逃出去!!
作者“晴时有雪”推荐阅读《大婚之夜,她留我抱着一具尸体》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她静静躺着,脸上毫无波澜,心里却开始启动一个复杂的计划:
首先!陆宴初和陆沉的旧事必须查清楚了!
他是喜欢她的脸、她的声音、还是……她现在的灵魂?
这份情感,究竟是软肋,还是武器?
如果可以利用……要怎么利用,才能拿捏得住?
沈清慢慢将呼吸调整得更虚弱了一些,连嘴角那点细微的弧度也收了回去。
她不是来谈恋爱的,她是来求生的!!
可若这局里忽然多了一颗感情的棋子……那她,也不介意下得更深一点。
陆沉将她抱起时,小心得像抱着什么濒临碎裂的瓷器。
他的动作一贯克制冷静,此刻却透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与不安。
沈清靠在他怀里,额侧贴着他颈间,听得出他的呼吸一阵一阵地紧,像是刚刚打完一场硬仗还没回神。
她心里其实要憋不住了,天知道她现在有多想真的晕过去!!!
装晕远比她想象得累多了!!
不能睁眼,不能皱眉,呼吸还要均匀,最难的是:还要时刻防止自己因为陆沉某个动作笑出声来。
她刚刚甚至感觉自己嘴角差点抽筋,要不谁来给我一闷棍吧,真的晕过去反而轻松点……
可现在己经演到这个份上,她也知道:不能露馅,必须演到底。
陆沉大步走出偏院,一边低声喝令守在外头的青棠与护卫让开,一边小心护着她的头。
怀里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的眼神越来越阴沉,像是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周身冷意逼人,竟没人敢上前搭话。
他亲自将她送回屋中,一步不停。她的身体虽然不重,可他抱着她的手却在微微发颤,像是连握紧一点都怕碰痛了她。
屋内侍婢刚想靠近替她更衣上药,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都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人敢违令,门一合,屋里只剩下他与她。
陆沉将她轻轻放回床榻,低头看了她一眼,眉目压得极低。
他的青衣被血染湿了大片,可他像全然未觉,只伸手替她整了整衣襟,又从一旁拿过锦被盖好。
沈清心中吐槽:你就不能快点走吗?我快坚持不住了!
可陆沉却半蹲在榻前,静静看着她的脸,一动不动,像是在辨认,又像是在克制。
过了一会,他才低声吩咐门外:“把太医请进来,现在。”
门外应声,很快就有人领着太医匆匆而来。陆沉却仍坐在榻边,像是不愿起身,手掌甚至还轻轻覆在沈清的手背上,微微用力。
沈清:请问晕过去的人手会出汗吗?陆大人您能不能放手?
太医进来后见状微惊:“大人……”
“先治。”他语气极淡,“她新伤旧伤……都好好看看”
“是。”太医忙走上前,开始诊脉,替沈清轻轻揭开衣襟一角处理伤口。
沈清心头叫苦不迭:这、这也太考验演技了吧……痒死我了啊!
但她咬牙忍着,眉头不动,手指不抖,硬是稳住了每一次呼吸,甚至连太医搭脉时试图“唤醒”的那几声呼喊她也一动不动。
她听见陆沉在身后低声问:“如何?”
“回大人,姑娘脉象虚弱,失血虽多但未及要害,需静养。”
陆沉闻言,低低“嗯”了一声,眉眼依旧紧锁:“备药,留人。今晚我亲自守。”
沈清差点没绷住:陆大人您还守夜?!
他看着她染血的脸,静静坐下,一句话也没说,却一夜未离。
而沈清……在装晕的第五个时辰,终于体会到了一句话的真正含义:“能睡着的都是天赋型演员。”
她现在不但不能睁眼,还要憋笑、憋痒、憋痛、憋困,甚至憋尿……
老天要是真让她穿越回来,她一定要写一篇《如何装晕二十西小时不露馅——以精神控制论为理论基础》的论文。
沈清靠在枕上,眼睛紧闭,心却没有一刻是安静的。这一觉,她演得格外努力,身心俱疲。
她己经掌握了陆沉的底牌。
他爱她!
无论他能不能分清“沈清”与“陆宴初”,都不妨碍她将这份情感当成可以“操控”的引线。
问题是,她不能利用得太明显。
沈清深知,在这个世界里,女子没有掌控权,尤其她的身份还挂着一个“囚禁”的前提。若贸然翻盘、咄咄逼人,只会逼得陆沉反手设防。
她要拿到的不是怜惜,而是——信任、权力、行动自由。
要给他甜头,但不能喂糖太多;要示弱,但不放弃底线。
她缓缓在脑中理了一套计划,关键词就是:阿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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