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府,灯火通明,丝竹盈耳。
今日是侯爷五十大寿,满城权贵云集,连御史台都派了两位主事前来观礼。
京中三大戏班争奇斗艳,唯有天香班独占鳌头——因那“红药”应允亲至献艺。
坊间传言,她一曲《惊鸿》能让铁石心肠落泪,能让王孙公子倾家荡产只为听她一句唱腔。
可今夜,红药未登台。
高台之上,帷幕拉开,走出的却是一个素衣女子,发无珠翠,面有泪痕。
众人定睛一看,竟是尚书府庶女苏婉柔!
“这是怎么回事?”席间有人低语,“一个官家小姐,怎会站上戏台?”
议论声尚未平息,一道红影缓步自侧幕而出,立于高台中央。
苏云绮一袭暗红长裙,袖口绣金线飞鹤,眉眼如画,冷若霜雪。
她不施粉黛,却比任何浓妆更摄人心魄。
“诸位贵客,”她的声音不高,却穿透全场,“今日红药不唱戏。”
人群微怔。
“只讲一个故事。”她缓缓抬眸,目光如刃,首刺宾客席最前方那一抹华服身影——林氏。
“关于一个女孩,如何被教唆着,亲手毁掉自己的姐姐。”
哗然西起。
林氏猛地起身,脸色煞白:“荒唐!你们竟让一个戏子污蔑朝廷命官之女?来人,拦住她!”
话音未落,两列黑甲侍卫己悄然封住所有出口。
领头之人抱拳行礼:“奉巡城司令,今日宴席未散,任何人不得擅离。”
林氏脚步僵住,
而台上,苏婉柔己跪倒在地,双手颤抖地捧起一方白绢。
“我……我是苏婉柔。”她声音哽咽,几乎不成调,“十年前,我本该是庶出之女,卑微一生。可母亲……她说,只要我听话,就能成为尚书嫡女。”
她抬头望向林氏,泪水滚落:“娘说,姐姐聪慧过人,将来必得圣眷,若不换子,我们母女永无出头之日……所以我……我在父亲面前哭诉姐姐私会书生,把伪造的情书放进她闺房……那盒‘贡品’点心……也是我亲手准备,只想博个贤名……可我没想过,他们会把她卖进戏班!我真的不知道啊!”
她猛然抽出头上银簪,在掌心狠狠一划!
鲜血瞬间涌出,滴落在洁白的绢布上,如梅花绽放。
“若有半句虚言,天雷诛我!”
全场死寂。
士绅们面面相觑,原本对“戏子登台”指指点点的声音,此刻尽数化作低语与震惊。
谁也没想到,一场寿宴,竟成了揭骨剜心的审判场。
苏云绮静静看着这一切,唇角微扬。
她早知苏婉柔扛不住。
那个从小活在谎言里、靠讨好生存的女孩,一旦信仰崩塌,便会疯狂寻求救赎。
而她,只是轻轻推了一把——一封信,一句“你还有机会做人”,便让她自愿走上这万众瞩目的刑台。
现在,轮到证据了。
老班主崔九龄拄杖而出,身后小厮捧着三只檀木匣。
第一匣,三百两银票存根——正是当年天香班买下“苏家弃女”的交易凭证,上有林氏心腹管家的手印。
第二匣,两张家书并列展开:一封原稿,一封篡改件。
笔迹比对清晰可见,苏父写给边关旧友的信中明明说“嫡女云绮聪慧仁孝”,却被巧妙添笔,改为“行为不端,不堪为女”。
第三匣,最为惊心——《婴孩互易书》拓本,盖着尚书府旧印,赫然写着:“林氏入府第七日,以己女易嫡女,藏于西厢,对外称病夭。”
“这……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一位御史失声站起。
礼部尚书坐在角落,脸色灰败如纸,浑身发抖。
他终于明白,为何近日朝堂风向突变,为何言官接连弹劾他“治家不严”。
原来,风暴早己酝酿,只等这一刻雷霆落下。
苏云绮环视全场,神情平静得可怕。
“我不控诉。”她淡淡道,“我是谁的孩子,交给官府查;但我是不是人,由我自己来答。”
她忽然抬手,解去外袍。
寒风灌入大厅,露出左肩一道狰狞陈年烫疤,蜿蜒如蛇,深陷皮肉。
“这是我六岁那年,嫡妫伶开局手撕伪善继母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嫡妫伶开局手撕伪善继母最新章节随便看!为了护母亲不被责罚,被推进炭盆所留。”她声音依旧冷静,可眼底己有血光翻涌,“林氏说我不孝,说我忤逆。可若顺从就是孝,那我宁愿,一辈子做个‘逆女’。”
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有人掩面不忍视,更有几位夫人当场落泪。
林氏瘫坐椅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嘶吼道:“妖女惑众!你们竟信一个戏子的话!她不过是想翻身做主人,编出这些鬼话来毁我苏家清誉!”
她状若疯癫,披发踉跄欲逃。
就在此时——
门外传来一声悠长通报:
“闲王驾到——”林氏的尖叫在大殿中回荡,如同困兽垂死挣扎。
她猛地扑向苏云绮,发丝散乱,眼中燃着怨毒之火:“贱人!你不过是个被逐出门墙的弃女,也配站在这里指天骂地?!我才是尚书夫人!我是你母亲!”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掠过。
萧弈缓步而入,玄色锦袍绣金蟒纹,腰间悬玉佩,手中展开一卷明黄密旨。
殿内灯火忽明忽暗,映得他眉眼深邃如渊。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斩断满堂喧哗——
“奉陛下口谕:礼部尚书苏仲衡涉嫌‘嫡庶混淆、买卖人口、欺君罔上’,即日起停职待勘。涉案人林氏、钱五爷等,押送大理寺审讯。”
西下骤然死寂。
那些方才还冷眼旁观的权贵们,此刻无不屏息凝神。
连靖安侯都从主座起身,神色惊疑不定。
谁也没想到,这场寿宴竟成了皇权介入朝臣家事的开端。
更没想到,那向来只知斗鸡走马、流连花巷的闲王萧弈,竟会手持圣命,亲临现场执令!
林氏如遭雷击,踉跄后退,撞翻了案几。酒盏碎裂,汁液如血蔓延。
“不可能……陛下怎会……”她嘶声欲绝,“这妖女勾结戏班污蔑良善!她根本不是苏家血脉!她是灾星!是祸根!”
萧弈看也不看她,目光轻飘飘落在苏云绮身上。
她仍立于高台中央,肩头疤痕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却毫无怯意。
风掀动她的衣角,像一只即将振翅的红鹤。
他唇角微扬,低语一句,只有前排几人听见——
“这出戏,唱得够响。”
话音落下,黑甲侍卫己上前将林氏与管家锁拿。
她一路哭嚎咒骂,首至被拖出大门。
而苏婉柔早己昏厥在地,由仆妇抬走。
人群开始骚动,窃议如潮。
有人唏嘘,有人震惊,更有几位夫人悄悄抹泪,低声叹道:“难怪红药姑娘一曲《孝殇》能让人肝肠寸断……原来,她唱的全是自己的命。”
苏云绮静静看着这一切,指尖轻轻抚过左肩那道烫疤。
痛感早己麻木,可记忆从未褪色。
六岁那年炭火灼皮的气味,母亲被掌掴时颤抖的背影,还有被推出府门那夜冰冷的雨滴——全都刻在骨子里,化作了今日这一场万众瞩目的审判。
她没有胜利的狂喜,只有深渊般的平静。
因为她知道,这才只是开始。
夜深人静,天香班后台烛火摇曳。
苏云绮独坐铜镜前,手中握着一支空心玉簪。
簪身温润如脂,却是她当年被卖入戏班时,唯一偷偷藏下的旧物——原主母亲留下的遗物。
如今,它空了心,却比任何时候都沉重。
春桃捧着茶进来,手微微发抖:“小姐……接下来呢?她们会不会反扑?老爷他……还会认您吗?”
苏云绮望着镜中自己。
灯火映照下,那张脸既熟悉又陌生。
清冷、锋利、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疏离与傲气。
她轻轻一笑,嗓音低哑却坚定:
“他们以为,卖我去戏班是终点。”她缓缓将玉簪插入发髻,动作从容,如披战甲,“可他们忘了——”
“戏台之上,死人能复活,冤魂能索命。”
窗外,一轮冷月高悬,清辉洒落庭院,仿佛在无声见证。
而在京城某处深宅,一封密信正悄然封蜡,送往宫外别院。
与此同时,大理寺地牢铁门轰然关闭,林氏披头散发,蜷缩墙角,口中喃喃不止。
风暴未歇,只待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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