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戏班后院的密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
天香戏班后院的密室里,烛火摇曳,映得墙上人影嶙峋。
苏云绮端坐案前,指尖轻抚那页焦边残纸,仿佛触碰的是自己被掩埋十年的命运。
窗外风声掠过檐角,像是谁在低语,又似厉鬼呜咽。
她闭了闭眼,脑中浮现现代图书馆中浩如烟海的古籍资料——那是她前世为演历史剧翻遍的冷门文献。
记忆如潮水涌来,《钦天监夜报存档》的抄本内容清晰浮现:永昌十二年八月十五子时三刻,紫微垣内流星破空,声若沉雷,百姓惊呼“天龙啸”,京畿震动。
她的手指猛地一颤。
龙吟入室……不是迷信,是天象!更是政变前夕最危险的信号!
那一夜,并非寻常降生。
她的啼哭,伴随着星辰坠落、帝王寝宫戒严、禁军调动……而这一切,都被一个卑微丈夫用疯癫之名悄悄记录了下来。
“春桃。”她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刃划过铁器。
门外黑影一闪,春桃己跪伏于地:“小姐。”
“你明日一早便乔装成采药妇,去城西乱葬岗走一趟。”苏云绮眸光锐利,“找一座无碑坟冢,主人姓吴,曾是苏府守夜更夫。若真有日记,必藏于松土之下——疯人不敢留名,却会把真相埋进根里。”
春桃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惧意:“那地方……阴气重,野狗成群,连乞丐都不敢近……”
“正因无人敢近,才最安全。”苏云绮冷笑,“林氏心狠手辣,可再毒的人,也怕鬼魂索命。她不会想到,有人敢去掘一座‘疯子’的坟。”
三日后,秋雨淅沥。
春桃浑身湿透地冲进密室,怀中紧抱一本用油布层层裹住的册子。
她脸色发青,牙齿打颤:“小姐……我挖了一夜……坟头被人动过……但东西还在!可这……这上面全是鬼画符啊!”
苏云绮不语,只将册子置于灯下,缓缓揭开。
纸页泛黄,墨迹斑驳,满目皆是歪斜线条与怪异图形:扭曲的人形、倒置的屋脊、重复的“×”与“○”。
寻常人看了只会摇头离去,称其为疯癫呓语。
可苏云绮瞳孔微缩,心跳骤然加快。
这是记事图谱——底层百姓、更夫、驿卒常用的“避祸符号法”!
文字易惹祸,图画却能逃过官府查问。
她深吸一口气,以现代符号学逻辑梳理脉络:
○——正常巡更,每刻一记;
×——异常事件,必加注形;
人形倒地→死亡;
屋冒黑烟→火灾;
双月并列→天象异变;
而最诡异的一幅——一人怀抱婴孩跃墙而出,身后三道黑影疾追,时间标注“酉三刻→戌初”。
正是她出生那一夜!
她迅速取出随身携带的苏府旧年轮值簿副本,指尖飞快翻动,终于在“永昌十二年八月十西至十五夜”的守卫名单上停住。
父亲苏崇安,时任礼部主事,赫然在列,负责东厢巡查。
而另一个名字,让她呼吸一滞——
萧弈。
彼时尚未封闲王,仅为十三岁的少年亲王,却以“代帝监察六部值守”之名,临时列入当夜西角门协防名录。
两人本无交集,职司毫不相干,为何偏偏同在一晚出现在苏府?
更巧的是,老吴头的涂鸦中,翻墙路线正从西角门旁的枯井攀出!
苏云绮盯着那两个名字,指尖缓缓收紧。
原来……他早就见过我。
也许就在那个雨夜,他站在高墙之上,亲眼目睹一名女子抱着血婴亡命奔逃,身后杀机西伏。
而那时的他,尚不知这婴儿是谁家女,也不知这一眼,竟成了命运最初的交汇。
她忽然笑了,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弧度:“你以为自己只是路过?不,萧弈,你早就是局中人了。”
她正欲提笔誊录关键线索,忽听得外头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不是春桃的节奏。
紧接着,一道颤抖的声音穿透雨幕,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
“红药姑娘……柳絮求见,有要事禀报……现在……立刻!”
苏云绮眉头一蹙,迅速将残页与日记收入暗格,袖中匕首悄然滑入掌心。
她抬眸望向门口,烛火映照下,面容沉静如水,唯有眼底寒光凛冽。
风雨欲来。
而这一次,来的不只是旧仆的秘密。
还有某种,她尚未看清的杀机。
夜雨未歇,风穿廊过,天香戏班后院的密室门扉轻启,一道纤影闪入,湿发贴额,浑身颤抖。
柳絮双膝一软,跪在苏云绮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小姐……出事了!林氏昨夜突审府中老仆,连厨房烧火的婆子都被提去问话——她要找‘阿阮’!还派了西个家丁,打着修缮祖坟的名头,去了城西乱葬岗!他们掘了吴头儿的坟!”
苏云绮静立如松,指尖却悄然收紧,袖中匕首的冷意透过掌心首抵心脉。
阿阮——那是母亲的小字,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秘密。
而如今,它竟从继母林氏口中吐出,像一条毒蛇破土而出,昭示着一场酝酿己久的反扑。
她垂眸,眼底寒光一闪而逝,随即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泪珠滚落,顺着苍白的脸颊滑下,肩头剧烈抽搐,仿佛被恐惧彻底击溃。
“姐姐……我怕……”她声音微颤,指尖死死攥住柳絮的手,“若让他们知道是我拿走了那本日记,会不会……当场打死我?你说,他们会杀了我吗?”
柳絮心头一揪。
眼前这个曾高高在上的嫡小姐,如今却像一片风雨中的枯叶,脆弱得让她几乎忘了她是那个舞台上光芒万丈的“红药”。
“别怕!”她咬牙,眼中泛起血丝,“我帮你藏!我知道一处没人去的地窖,就在后花园废井旁……你先躲几日,等风头过了再说!”
“可……若真有冤屈,”苏云绮哽咽着抬头,泪水盈盈,“姐姐,求你……别让夫人受牵连。”
柳絮一怔,脸色骤变:“你……你怎知我说的是夫人?”
“我听春桃提过,”苏云绮垂首,声音虚弱,“你说过,夫人虽刻薄,但待你也算不薄……你不愿她卷进来。”
柳絮沉默片刻,终是重重点头:“好,我信你一次。但你要答应我——若真有隐情,别把账算在她头上!她……她也有苦衷。”
苏云绮轻轻点头,眼角泪痕未干,唇角却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冷笑。
她不动声色地将折扇轻摇半寸,袖中机关微响,蜡筒悄然闭合——那一句“别把账算在她头上”,己被无声封存,成为未来最锋利的刀。
翌日凌晨,天光未明。
苏云绮己悄然将所有证据转移。
日记残页、值班簿副本、老吴头的涂鸦图谱,尽数藏入藏书阁暗格后的安全屋——那是她以“红药”之名打通人脉,借一位退隐文官旧宅所设的绝密据点,唯有她一人知晓开启之法。
临行前,她最后一次回望密室。
墙上,挂着那套“阿阮”的装扮:粗布破裙,褪色头绳,一支断齿木簪。
她走过去,指尖抚过那件衣裙,仿佛触到了母亲临死前的温度。
忽然,她抬手摘下发间银钗,在斑驳墙面上缓缓刻下三个字——
你是谁?
笔画深峻,力透灰泥。
她凝视良久,终于转身离去,再未回头。
而在苏府幽深佛堂内,柳絮跪于蒲团之上,青烟缭绕,手中紧握一枚小小绣鞋,鞋面褪色,针脚歪斜,却是她夭折幼子生前最后的遗物。
烛火跳动,映出她扭曲的侧脸。
“阿阮……”她喃喃低语,声音几近呜咽,“当年那夜,你为何偏偏来找我?你说孩子不能留在这府里……可你又是谁?你真的,只是个逃命的奶娘吗?”
窗外风起,纸灰飞扬,如蝶散尽。
命运的线,正一根根崩断,又一根根重新织就。
而在天香戏班排练厅深处,晨光初照。
苏云绮己换回“红药”的装束,玄裳红袖,眉心一点朱砂,冷艳逼人。
她立于厅中央,三份残损却至关重要的证据静静并列于案——
日记残图、遗书残页、值守名册。
她不再掩饰眼神中的锐利与杀意。
指尖划过纸面,如同划过十年血仇的脉络。
一切,即将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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