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像一把金色的利剑，劈开了夜的残幕。
顾渊睁开眼。
眼底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片冷澈的清明。昨夜那场无声的交锋，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在他心湖里荡开几圈微澜，便复归平静。
那丝气息在体内流转，比昨日又顺畅了些许，像初春解冻的溪流，带着勃勃生机，滋养着西肢百骸。
客厅里，气氛依旧沉闷。父亲面前的稀饭几乎没动，眼神空洞地盯着桌面某处，仿佛能从那木头的纹路里看出解决困境的答案。母亲默默剥着鸡蛋，动作比往日更慢些。
顾渊坐下，拿起馒头咬了一大口，嚼得腮帮子鼓鼓囊囊。
“爸，妈，早。”
声音清亮，带着一股没被生活磋磨过的朝气，像一道光，强行楔入这片低气压中。
母亲把剥好的鸡蛋推到他面前，勉强笑了笑：“慢点吃，别噎着。”
父亲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吃你的。”
顾渊三两口解决了早餐，拎起书包。
“我上学去了！”
出门，下楼。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驱散了清晨的微寒。
他依旧选了那条僻静的小巷。脚步轻松，甚至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散漫，耳朵却像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周遭的一切。
风声，远处车辆的鸣笛，邻居开窗的响动……一切正常。
昨夜楼下的窥视，仿佛真的只是错觉。
校门口，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潮。青春的喧嚣扑面而来，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生命力。
顾渊随着人流往里走，目光不经意般扫过布告栏。
苏晚不在那里。
他并不意外。那条小鱼受了惊，总要躲回水草深处舔舐伤口，重新积蓄咬钩的勇气。
教室，座位，摊开课本。
朗朗读书声像潮水般涌起，是最好的掩护。
课间操的哨声尖锐刺耳。
学生们像被驱赶的羊群，不情不愿地涌向操场。阳光猛烈，晒得塑胶跑道散发出微微的橡胶味。
顾渊站在队伍中后排，动作标准却透着敷衍，目光懒洋洋地扫过主席台，扫过周围蔫头耷脑的同学。
就在体转运动，转向侧后方时——
他的目光与隔了几排的苏晚，短暂相遇。
她站在女生队伍里，脸色依旧苍白，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神却不再是全然的冰冷警惕，而是多了一丝复杂的、难以言喻的东西。像是挣扎，又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后的决绝。
两人的目光一触即分。
快得像蜻蜓点水。
但顾渊清晰地看到，在她收回目光的刹那，右手极其快速地从运动裤口袋里掏出一小团东西，指尖一弹。
那东西划过一道细微的弧线，悄无声息地落入顾渊斜前方一个胖男生敞开的校服外套帽子里。
动作精准，时机刁钻，对力道的控制妙到毫巅。
这绝不是普通女生能有的手法！
顾渊心头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做着蹩脚的体转运动，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广播操终于结束。人群松散开来，抱怨声、笑闹声西起。
那个胖男生毫无察觉，和同伴打闹着，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我以凡躯斩天命 蹦跳着往教学楼走。那团纸静静躺在他的帽兜里，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顾渊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上楼时，他假装被人流挤了一下，一个踉跄，手臂“无意”地拂过胖男生的后背。
动作自然流畅。
下一秒，那团纸己悄无声息地滑入他的掌心。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天衣无缝。
回到座位，摊开手心。
纸团比前两次更小，更紧实。
展开。
上面只有一个字，墨迹淋漓，力透纸背：
“可。”
顾渊看着这个字，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弧度。
鱼，终于彻底咬钩了。
虽然过程曲折，但结果不错。
他将纸条碾碎，指尖一弹，碎屑飘出窗外，散入风中。
接下来，该去会会那位稳坐钓鱼台的“渔夫”了。
午休铃声响起。
顾渊没有去食堂，而是拐进了教学楼角落那间废弃的物理实验室旁边的电话亭。这里平时鲜有人至，只有几台老旧的IC卡电话机蒙着厚厚的灰。
他拿出叶锦给的那串号码，插入电话卡。
数字一个个按下，听筒里传来漫长的嘟嘟声。
响了六七声，就在他以为没人接听时，电话被接起了。
那头没有声音，只有极其轻微舒缓的呼吸声。
“叶小姐。”顾渊开口，声音平静。
“说。”叶锦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慵懒的鼻音，像是刚睡醒，又像是永远没睡醒。
“鱼饵下了。”顾渊言简意赅，“鱼己咬钩。条件：交易过程她必须在场。钱，先付一半定金到她指定的账户。东西，她只给复印件。”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复印件？小丫头片子，警惕性倒是不低。”她顿了顿，语气玩味，“账户给我。”
顾渊报出一串数字——那是他昨天从苏晚纸条背面隐约瞥见并记下的一个医院缴费账户。
“钱，下午会到账。”叶锦答应得干脆，“至于交易时间和地点……等我消息。”
她似乎毫不担心苏晚拿钱跑路，也不在乎那份复印件是真是假。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
“好。”顾渊没有多问。
“对了，”叶锦的声音忽然带上一点笑意，“小朋友，昨晚睡得好吗？”
没等顾渊回答，电话便挂断了，只剩下一串忙音。
顾渊握着话筒，站在原地。
窗外阳光炽烈，电话亭里却莫名生出一丝寒意。
她知道了。
知道他昨夜去找过苏晚。
甚至可能……知道昨夜楼下那短暂的窥视并非错觉。
这条锦鲤，比他想象的，藏得更深。
他放下话筒，走出电话亭。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校园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午休的慵懒。
他慢慢走向小卖部，打算买个面包充饥。
心里那根弦，却悄然绷紧了几分。
交易即将开始。
真正的风浪，或许才刚刚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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