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住院部走廊，灯光被调至最低，只有监护仪的“滴滴”声在空旷里轻响。林清和刚从神外ICU出来，白大褂口袋里还揣着没来得及放下的神经功能评估表，指尖沾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刚拐过转角，就撞进一道熟悉的身影里。
“林医生。”顾脉舟的声音比走廊灯光还暖些，他手里捏着一份病历，白大褂领口松了两颗纽扣，眼底有淡淡的红血丝——心外刚结束一台长达六小时的主动脉夹层手术。他朝她身后的ICU瞥了眼，“3床的术后神经水肿控制住了？”
林清和点头，揉了揉发紧的眉心：“刚调了甘露醇剂量，意识评分从8分升到11分，再观察两小时没问题就能撤掉颅内压监测仪。”话没说完，顾脉舟突然递来一杯温热的东西，是她惯喝的低因拿铁，奶泡上还歪歪扭扭浮着一颗用可可粉画的“心”——他记得她夜班怕心悸，从不喝高因，也记得她总说“苦咖啡要加双倍奶才像话”。
“刚从护士站借的微波炉热的。”顾脉舟收回手，指腹蹭了蹭杯沿，“有个事想找你会诊。”他翻开手里的病历，首页照片上的老人面色苍白，“心外2床，72岁，脑挫伤术后一周，今天凌晨突发阵发性室上速，心率飙到160，用了普罗帕酮没稳住。我怀疑是脑损伤引发的神经源性心律失常，但不敢贸然用β受体阻滞剂，怕影响脑灌注。”
林清和接过病历，指尖划过“神经源性心律失常”那行字时，指腹不经意碰到他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又飞快移开视线。她快速翻到检查页，CT片上的脑挫伤灶清晰可见：“我去看看患者，做个床旁神经功能评估，再查个交感神经皮肤反应，排除自主神经紊乱的可能。”
病房里很静，老人还在浅睡，监护仪的绿光映在林清和脸上。她轻轻掀开老人的眼睑，用手电筒测瞳孔对光反射，动作轻得像怕惊扰神经末梢。顾脉舟站在旁边，手里攥着听诊器，目光却没离开她的侧脸——她专注时会微微咬着下唇，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连额角碎发贴在皮肤上的样子，都比监护仪上的波形更让他心跳失序。
“瞳孔等大等圆，对光反射灵敏，肢体肌力4级，没有新的神经缺损体征。”林清和收起手电筒，转头看向他，“交感神经皮肤反应结果出来了，潜伏期延长，确实是自主神经紊乱诱发的心律失常。可以小剂量用阿替洛尔，我会同步监测颅内压，有变化随时给你信号。”
顾脉舟点头，听诊器的胶管在指间绕了一圈：“好，我等你信号。”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等处理完这个患者，我再去给你泡杯热的，这次可可粉画的‘心’肯定比刚才圆。”
林清和的耳尖瞬间发烫，低头收拾东西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监护仪的“滴滴”声突然变得清晰，她的神经像捕捉到专属频率，而他的心跳，正顺着相触的指尖，悄悄传成最默契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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