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急诊抢救室，消毒水味混着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织成一张紧绷的网。林清刚结束一台长达西小时的脑动脉瘤夹闭术，白大褂还没来得及换下，就被护士急急忙忙拽过来——车祸致重型颅脑损伤的患者，突发室上速，心率飙到180次/分，神外和心外必须立刻协作。
她推开门时，陆时衍己经站在病床边。他刚从家里赶来，没穿白大褂，只在衬衫外面套了件无菌隔离衣，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上那块精准到秒的手表——心外医生的时间，从来都系着患者的心跳。见她进来，他抬眸看了眼，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却带着稳人心的力量：“林医生，颅内压怎么样？”
“刚测过280mmH?O，有脑疝前期迹象，不能用强效降压药。”林清快速翻看床头的病历，指尖划过CT片上模糊的血肿影，“得先稳住颅压，再同步处理心律失常，不然心肌缺氧会加重脑损伤。”
陆时衍点头，手指己经搭在患者的桡动脉上，指腹感受着脉搏的急促与微弱。他没看监护仪，却精准报出数据：“血压105/60，血氧92%，室上速伴室内差异传导，先给腺苷6mg静推。”护士动作迅速，药液刚推完，他就转头看向林清：“你准备甘露醇，我盯着心率，我们同步来。”
抢救室里静得只剩仪器声和两人的指令。林清配药时，眼角余光瞥见陆时衍的动作——他左手扶着患者的手臂，右手捏着注射器，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却没半分颤抖。心外医生的手，既要在手术台上缝合0.2mm的冠状动脉，也要在急诊里精准控制推药速度，每一秒都不能错。
“腺苷起效了！心率降到120！”护士的声音带着惊喜。林清立刻将甘露醇挂上，调整好滴速，俯身观察患者的瞳孔：“左侧瞳孔较前缩小，对光反射恢复，颅内压应该在降。”
陆时衍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他转头看向林清，才发现她的白大褂肩上沾了片血渍——是上台手术时溅到的，还没来得及清理。他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消毒湿巾，抽了一张递过去，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顿了顿，又飞快移开。
“谢谢。”林清接过湿巾，擦了擦肩上的血渍，余光里，陆时衍己经重新看向监护仪，只是耳尖悄悄红了点。
患者的生命体征终于平稳下来，被转入ICU时，天己经蒙蒙亮。两人并肩走在空旷的走廊里，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陆时衍先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藏着温柔：“你上了一整晚手术，没吃东西吧？楼下食堂刚开门，我请你吃早餐。”
林清抬头看他，晨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发梢，把他平时冷硬的轮廓柔化了些。她想起刚才抢救时，他那句“我们同步来”，像一道精准的信号，恰好落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她轻轻点头：“好。”
食堂里没什么人，陆时衍端来两碗小米粥，还额外拿了个茶叶蛋，剥好壳放在她碗里：“你上次说不吃蛋黄，我让师傅煮了溏心的，蛋白更嫩。”
林清愣住——她不过是上次会诊时随口提过一句，他居然记着。粥的热气氤氲上来，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低头舀了一勺粥，温热的触感从舌尖传到心底，连带着刚才抢救时的疲惫，都散了大半。
窗外的天渐渐亮透，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桌面上。林清看着碗里的茶叶蛋，突然觉得，或许心外医生的心跳，真的能发出专属的神经信号，而她的神经，好像己经接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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