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和摘下神外手术帽时，额角的汗己经把碎发浸得发潮。连续西个小时的脑动脉瘤夹闭术，她盯着显微镜的眼睛还带着未散的酸胀，刚走出手术室，就撞进一片熟悉的白大褂身影里。
“林医生。”陆时衍的声音比走廊的冷光灯更暖些，他手里提着两个纸杯，见她出来，自然地递过一杯，“刚从心外ICU过来，猜你这台手术该结束了。”
林清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美式咖啡的苦味混着淡淡的奶香飘进鼻腔——是她惯喝的半糖热美式，不加奶泡。她愣了愣，印象里只和护士长提过一次口味，没想到他记着。
“谢谢。”她抿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刚才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些，“你那边的主动脉夹层手术还顺利？”
“还算顺利，就是术后心率有点波动，刚盯着调整完用药。”陆时衍靠在走廊的窗台上，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听诊器，“你这台动脉瘤位置刁钻，耗体力吧？我刚才路过护士站，听小周说你从早上到现在没吃一口东西。”
林清和低头看了眼腕表，才发现己经下午两点。高强度手术时不觉得饿，此刻被他一提醒，胃里倒真泛起了空空的酸胀感。她正想说“没事，等下吃”，就见陆时衍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个包装好的三明治，还是她常去的那家轻食店的金枪鱼口味。
“我让护士帮忙带的，你先垫垫。”他把三明治递过来，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又飞快移开目光。走廊里的消毒水味似乎淡了些，只剩下咖啡的香气和彼此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林清和拆开包装咬了一口，金枪鱼的鲜味混着面包的松软，莫名比平时吃着更暖。她抬眼看向陆时衍，他正望着窗外的梧桐树，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的侧脸，把他下颌线的弧度衬得格外清晰。
“陆医生，”她突然开口，“你说，神经和心脏是不是很像？”
陆时衍转头看她，眼里带着几分好奇。
“神经要精准到毫米，差一点就可能影响患者的感知；心脏要把握每一次跳动的节奏，慢一点快一点都不行。”林清指尖轻轻碰了碰咖啡杯壁，“以前觉得这两个科室离得很远，现在倒觉得……好像都在守着最不该出错的地方。”
陆时衍看着她眼里的认真，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浅笑：“是挺像的。不过我觉得还有一点像——”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都需要有人能看懂它的‘信号’，知道什么时候该紧，什么时候该松。”
林清和的心莫名跳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撞。她低头喝了口咖啡，掩饰住脸颊的微红，却没错过陆时衍落在她身上的、带着暖意的目光。走廊尽头的风吹过来，带着夏末的微凉，却让她觉得，刚才紧绷的神经，好像被他的一句话，悄悄熨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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