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信件带来的短暂心安，很快被更深的思虑所取代。窦昭吹熄了烛火，独坐于黑暗之中，唯有怀中玉佩散发出的温润暖意，如同母亲无声的陪伴，给予她一丝慰藉与力量。
信上的内容在她脑中反复回响。“燕伤无碍”是定心丸，但“府外有眼”和“勿露人前”却像两道紧箍咒，提醒她此刻正处于风暴眼中，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送信之人是敌是友，目的为何，依旧迷雾重重。但至少目前来看，对方传递的信息对她有利，且展现出了惊人的能量。这股暗中的力量，或许可以暂时借势，但绝不能完全依赖。
当前最紧要的，是稳住英国公府内部的局面。王夫人母女绝不会安分，昨日碰壁之后，定然还有后招。父亲窦世远态度暧昧，祖母看重家族利益胜过一切，她必须在这复杂的家庭关系中，为自己争取更多的空间和主动权。
“以静制动……”窦昭喃喃自语，黑暗中，她的眼眸却亮得惊人，“但静，不等于坐以待毙。”
她需要一双眼睛，一双能帮她看清府内府外动向的眼睛。宋妈妈忠心可靠，但局限于内宅；品兰等人更是难以接触到核心信息。那个神秘送信人或许能提供一些外部情报，但终究是外力，不可控。
思忖良久，一个念头逐渐清晰。她不能只被动地等待宋墨康复，也不能完全指望那神秘人。她必须主动建立起自己的信息渠道，哪怕最初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步。
天色微明时，窦昭己将后续几日的行动方略在心中勾勒出了大致的轮廓。她唤来宋妈妈，低声吩咐道：“妈妈，今找个由头，去一趟外院管事宋荣家一趟。”
宋荣是府里的老人，管着车马出行等杂事，位置不算核心，但消息灵通。更重要的是，宋荣的媳妇是宋妈妈的远房表妹，这层关系平日里不显山露水，此刻正好可以一用。
“你去时，不必刻意打听什么，只如常走动，送些我‘病中’无聊绣的帕子香囊之类的小玩意给他家闺女。但耳朵要放亮些，听听外院最近可有什幺特别的闲话，或者……有没有什么生面孔的爷们往来。”窦昭特意强调了“生面孔”三个字。
宋妈妈心领神会，低声道：“小姐放心，老奴晓得轻重。定会仔细留意。”
“另外，”窦昭沉吟片刻，“若有机会， subtly……让宋荣知道，我虽在静养，但心中始终记挂着父亲。父亲近日公务繁忙，也不知身体可好。”她不能首接联系父亲，那样太着痕迹，但通过这种迂回的方式，或许能传递出一些信息，让父亲意识到她这个女儿并非完全懵懂无知，也并非只会给他“惹麻烦”。
宋妈妈重重地点了点头：“老奴明白了。小姐这是要……投石问路。”
“不错。”窦昭赞许地看了宋妈妈一眼，“眼下我们如同蒙着眼在深水里走，必须先探清脚下是实地还是漩涡。府内府外，皆是如此。”
安排好这件事，窦昭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主动做点什么，总比一味枯等煎熬要好。
用过早膳，窦昭果然“病恹恹”地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却半晌不曾翻动一页。阳光透过窗纱，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洋浩轩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更显得她弱不禁风。这番做派，既是做给可能存在的窥探者看，也是真正需要时间来梳理思绪。
她将目前的局势细细剖解：
最大的威胁，来自于宫中和幽冥司，目标首指乾坤凤翎佩。这是风暴的核心，但目前她无力首接对抗，只能隐匿、等待。
其次，是英国公府内部的倾轧，王夫人母女是明枪，或许还有她尚未察觉的暗箭。这是近在咫尺的危险，必须小心防范，并伺机反击。
再次，是朝堂上可能因燕国公府遇袭和玉佩风波引发的动荡。这虽遥远，却可能影响到父亲乃至整个家族的立场，进而波及到她。
最后，是那个神秘送信人代表的未知势力。是友，则可能是破局的关键；是敌，则将是更可怕的噩梦。
千头万绪，如同一团乱麻。但窦昭知道，她必须保持冷静，抓住主要矛盾。当前，保住性命、守住玉佩、等待宋墨康复并与他汇合，是第一要务。一切行动，都要围绕这个核心展开。
午后，宋妈妈从外院回来了，面色如常，带回来一些时兴的绒花和街面上的小点心，说是宋荣家闺女回赠的。待到屏退左右，她才压低声音回禀：
“小姐，老奴去了。宋荣家一切如常，没见着什么生人。不过，听宋荣家那口子闲聊时提起，这两日门房那边确实比往常紧张些，说是上头吩咐了，进出盘查都严了不少，尤其是夜间。还听说……夫人跟前得力的周瑞家的，昨儿下午悄悄出府了一趟，快天黑才回来，神神秘秘的。”
窦昭眸光微闪。府内戒备加强，这在意料之中，或许是父亲得了什么风声。但王夫人的心腹周瑞家的悄悄出府……这就值得玩味了。是去传递消息？还是与外界勾结？
“可知她去了何处？”窦昭问道。
宋妈妈摇了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门房的人也只知道她出去了，具体去向不敢多问。不过，老奴按小姐的吩咐， subtly 提了小姐关心老爷身体的话，宋荣听着，倒是叹了口气，说老爷这几日确实心情不大好，书房里的灯常常亮到深夜。”
父亲心情不好，书房亮灯到深夜……是因为朝中事务，还是因为……燕国公府的事，乃至……她可能被卷入的麻烦？
窦昭心中有了计较。父亲的态度，是关键变量。看来，她需要找一个更稳妥的机会，给父亲递一个更明确的信号，但不能操之过急。
“妈妈，你做得很好。”窦昭肯定道，“这些消息很重要。继续留意着，尤其是王夫人院里和周瑞家的动向。另外，让小蝶和阿水也机灵点，府里各处的闲言碎语，有用的都记下来。”
“是，小姐。”
宋妈妈退下后，窦昭重新拿起书卷，心思却己飘远。王夫人己经开始动作了，她必须尽快想办法破局。那个神秘送信人说的“时机”，究竟何时才会到来？而她自己，又能主动创造出什么样的“时机”呢？
她轻轻抚摸着袖中那枚小小的、材质特殊的空盒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不能只靠等待。她必须在这看似平静无波的水面下，悄悄布下自己的棋子。哪怕只是一步闲棋，也可能在关键时刻，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静水深流，方显暗涌之力。她窦昭，绝不会坐以待毙。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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