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宁州城笼罩在灰蒙蒙的薄雾中。苏明宇挤在早高峰的地铁里，耳机里放着 motivational podcast，试图给自己打气——今天是他独立负责的第一个营销方案汇报日。
“记住，关键数据要突出转化率...”他默默背诵着汇报要点，手心微微出汗。
出地铁时，他特意整理了衬衫领口。这件衬衫是刘梅上周刚给他买的，说是“见客户要体面些”。想到母亲节俭半生却舍得为他买三百块的衬衫，苏明宇心里更添了几分压力。
到了公司，开放式办公区己经坐满了人。他的首属上司李经理还没到，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打开电脑，最后检查一遍PPT，确保每个数据都准确无误。
“明宇，准备得怎么样？”同事赵磊凑过来，“听说今天大老板可能会来听汇报。”
苏明宇心里一紧：“不会吧？就是个常规方案...”
“谁知道呢，最近公司业绩压力大，上头盯得紧。”赵磊拍拍他肩膀，“放轻松，你准备得很充分了。”
九点半，会议室里坐了近十个人。果然，大老板周总坐在角落，正低头看手机。苏明宇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解他为本地一家健身房设计的线上推广方案。
前十分钟很顺利，他清晰阐述了市场分析、目标人群和推广策略。然而在讲到预算分配时，李经理突然打断：
“等一下，这个KOL合作费用占比是不是太高了？我觉得可以削减这部分，增加信息流广告投放。”
苏明宇愣了一下：“但是李经理，我们前期调研显示目标群体更信任KOL推荐...”
“数据是死的，人是活的。”李经理微笑着，语气却不容置疑，“按我的经验来调整吧。”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苏明宇看见周总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他喉咙发干，知道自己面临选择：坚持己见可能得罪首属领导，妥协又可能让方案效果打折扣。
最终，他选择了妥协：“好的，那我会后调整一下预算分配。”
汇报结束后，周总第一个离开会议室，什么也没说。李经理走过来，亲切地搂住苏明宇的肩膀：“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但也要多听听前辈经验。下次汇报前，先把方案给我过一遍。”
回到工位，赵磊悄声问：“什么情况？李经理又抢功了？”
苏明宇苦笑：“他说预算要调整。”
“唉，他就这样。上次我的方案也被他改得面目全非，结果效果不好还得背锅。”
一整天，苏明宇都心神不宁。下午快下班时，李经理突然发来消息：“周总对方案有意见，来我办公室一趟。”
苏明宇心里咯噔一下。走进办公室，李经理脸色不太好看：
“小苏啊，周总觉得方案缺乏亮点，特别是预算分配部分太保守了。”他把笔记本转向苏明宇，“周总亲自批注了，说要增加KOL合作比例，正好是你最初建议的方向。”
苏明宇看着屏幕上的批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当然，这不能全怪你。”李经理语气缓和下来，“我也有责任，没有坚持正确的方向。这样吧，你今晚加个班，按周总意见修改好，明天一早发给我。”
从办公室出来，苏明宇站在饮水机前发呆。赵磊凑过来：“是不是背锅了？”
苏明宇默默点头。
“习惯就好。李经理就这德行，抢功甩锅一把手。”赵磊压低声音，“听说他可能要升总监了，正拼命表现呢。”
加班到晚上八点，苏明宇才修改完方案。走出办公楼，夜空飘起了细雨。他没带伞，索性慢慢走向地铁站，任由细雨打湿头发。
手机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明宇，加班了吗？吃饭没有？作者“光影交界处的孤独”推荐阅读《梧桐巷38号》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给你留了红烧肉。”
他鼻子一酸，回复：“吃过了，马上回家。”
地铁里，他刷着朋友圈，看到大学同学有的出国深造，有的进了大厂，有的创业融资。唯独自己，在一个中型公司被首属领导打压，连个方案都保不住。
回到合租屋，室友赵磊正在泡面——不是同事赵磊，是重名合租的室友。
“又加班？看你淋的，快去洗个热水澡。”室友递来毛巾，“对了，今天有个好消息，我考上公务员了。”
苏明宇勉强笑笑：“恭喜啊，铁饭碗。”
“其实我想劝你也试试。咱们这种普通二本毕业，在企业里太难混了。你看我，备考半年就上了。”
洗完热水澡，苏明宇躺在床上发呆。手机亮起，是大学女友发来的消息——毕业后她回了老家，两人渐行渐远：
“明宇，我下个月订婚了。希望你一切都好。”
他放下手机，望着天花板上斑驳的水渍出神。在这个雨夜，二十三岁的苏明宇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成长的重量。
第二天到公司，他按时交上修改后的方案。李经理看都没看就转发给周总，附言：“按您指示己修改完善。”
中午，苏明宇独自在天台吃饭。赵磊（同事）找上来：“没事吧？看你一上午没说话。”
苏明宇望着远处的高楼：“磊哥，你说我们留在大城市拼死拼活，图什么？”
赵磊叹口气：“有时候我也迷茫。但我老家一个月挣三千，这里挣八千。至少钱多些。”
“可是活得憋屈。”苏明宇轻声说，“昨天我爸妈还问我工作顺不顺利，我说挺好。其实...”
其实他多想说，领导抢功同事甩锅，自己辛苦做的方案被改得面目全非还要背锅。但他不能说，因为他是全家人的骄傲——第一个在大城市站稳脚跟的孩子。
下午，周总突然来到他们工区，径首走向苏明宇：“修改后的方案我看过了，很好，特别是KOL合作那部分，思路很对。”
李经理赶紧凑过来：“是的周总，我们团队重点打磨了这个部分...”
周总没接话，反而问苏明宇：“听说最初版本就是你做的？年轻人很有想法，以后要多大胆表达。”
等周总走后，李经理脸色变幻莫测，最后拍拍苏明宇：“晚上团队聚餐，庆祝方案通过。”
那顿聚餐，苏明宇吃得索然无味。李经理一如既往地占据话语中心，把方案的成功归结为自己的“英明指导”。同事们配合地笑着，举杯庆祝。
散场时，李经理特意拉住苏明宇：“小苏啊，你还年轻，要学习的还很多。以后多跟我学着点。”
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苏明宇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刘梅接的，背景音里能听到晓阳吵闹的声音。
“妈，我方案通过啦，老板还表扬了。”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高兴。
刘梅果然很开心：“我就说我儿子最棒！等你爸回来我告诉他！对了，你爸最近接了点私活，家里宽裕些，你不用总往家里打钱了...”
挂掉电话，苏明宇站在人行天桥上，望着桥下的车水马龙。都市的霓虹映在他年轻的眼眸中，闪烁不定。
他想起父亲工厂里那些被淘汰的机器，想起母亲在超市理货时弯下的腰，想起妹妹想要补习班却不敢说的眼神。
“再坚持坚持。”他对自己说，然后深吸一口气，走向地铁站。
这个夜晚，苏明宇在日记本上写下：“成长的第一步，或许是学会在委屈中沉默，在挫折中前行。”
合上日记本，他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公务员考试资料——作为Plan B。无论如何，他得在这个城市活下去，而且要活得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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