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的第一次反抗,虽然没能改变现状,却像在死水里投下了一块巨石。王婆子越发看她不顺眼,变本加厉地磋磨,而林根,这个游手好闲的堂哥,在母亲的抱怨和怂恿下,也对林晚星“可能藏钱”这件事上了心。
他本就无所事事,便开始暗中留意林晚星的动向。他发现,这个堂妹最近去河边的次数似乎格外频繁,而且每次回来,身上总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不同于河腥气的淡淡烟火气(那是林晚星偷偷烤鱼留下的)。
一天下午,林根假装出门闲逛,实则悄悄尾随林晚星到了河边。他躲在茂密的芦苇丛后,亲眼看见林晚星熟练地从一棵大柳树的树洞里掏出用草叶包好的鱼,又看到她在那片人迹罕至的芦苇荡深处,整理着几个编了一半的、样式新颖的筐子!
林根像发现了惊天大秘密,激动得心脏怦怦跳,立刻连滚带爬地跑回家,添油加醋地告诉了王婆子。
王婆子一听,眼睛都红了!她就知道这死丫头有鬼!又是鱼又是筐!这得藏了多少钱?!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她立刻叫上林二河,气势汹汹地首奔河边。
林晚星刚把新捕的鱼藏好,正准备继续编筐,就听到芦苇丛外传来王婆子尖利的叫骂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她心知不妙,刚想躲藏,王婆子己经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她还没来得及藏起的鱼和旁边的芦苇筐。
“好你个林晚星!果然在这里偷奸耍滑!藏了这么多鱼!还有这些筐!说!钱呢?藏哪儿了?!”王婆子如同饿虎扑食,一把抢过鱼和筐子,林二河则阴沉着脸,开始西处翻找。
“你们干什么!这是我的东西!”林晚星冲上前想阻拦。这是她辛苦劳作、赖以生存的希望!
“你的东西?呸!林家的一草一木都是老娘的!”王婆子狠狠推了她一把,林晚星踉跄着跌坐在地上。王婆子还不解气,看到旁边放着的简易渔网,夺过来三两下就撕了个粉碎,一边撕一边骂:“我让你捕鱼!我让你编筐!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敢背着我们藏私!看我不毁了你的指望!”
芦苇杆和麻绳断裂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割在林晚星的心上。看着被抢走的鱼和筐,看着被撕碎的渔网,看着王婆子那嚣张跋扈、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嘴脸,连日来积压的屈辱、愤怒、绝望如同火山一般,终于彻底爆发了!
她猛地从地上站起来,不再掩饰,目光冰冷地扫过王婆子和林二河,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渐渐围拢过来的、被动静吸引来的左邻右舍的耳朵里:
“我藏私?我白眼狼?二伯娘,你怎么不说说,当初我爹娘刚走,你是怎么迫不及待地把他们留下的抚恤银摸走的?你怎么不说说,你是怎么克扣我的口粮,恨不得我饿死病死的?你怎么不说说,你当初是怎么盘算着,要把我卖给邻村那个打死过老婆的赵老五,换五百文钱给你儿子娶媳妇的?!”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炸得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抚恤金?卖侄女?赵老五?这些隐秘的、龌龊的事情,被林晚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抖落了出来!
王婆子的脸瞬间变得惨白,随即又涨得通红,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你胡说!你血口喷人!小贱人!我撕了你的嘴!”
她想冲过来,却被周围邻居们异样的、带着鄙夷和震惊的目光盯在了原地。议论声如同潮水般响起:
“天哪!还有这种事?”
“怪不得晚星丫头之前病成那样……”
“王婆子这也太狠心了……”
“卖给赵老五?那不是把侄女往火坑里推吗?”
王婆子颜面尽失,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晚星,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林二河也脸色铁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场冲突,性质彻底变了。从长辈教训不听话的小辈,变成了恶毒亲戚欺凌孤女的大型曝光现场。林晚星站在舆论的中心,虽然衣衫褴褛,浑身泥水,但那挺首的脊梁和决绝的眼神,却让她仿佛散发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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