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日,林晚星都如法炮制。天未亮便起身,借口去河边洗衣或割草,实则查看树洞里的存鱼,并用那张简易渔网捕捉新的收获。她变得愈发熟练,总能避开村民常活动的河段,选择更隐蔽的角落。捕到的鱼,大部分被她小心地用湿草包裹,藏在旧屋一个不易察觉的墙洞里,打算积攒多一些再找机会送去镇上。只偶尔带一条最小的回去,继续维持着“运气好捡到鱼”的假象。
有了鱼肉(哪怕是偷偷烤熟的)和偶尔用卖筐剩下的钱买的粗粮补充营养,加上按时服用草药,林晚星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了些许。长期饥饿导致的头晕目眩减轻了,咳嗽也不再那么撕心裂肺,干瘪的脸颊似乎也微微丰润了一点点。
这细微的变化,或许旁人不易察觉,但日夜盯着她、恨不得从她骨头里榨出油来的王婆子,却敏锐地捕捉到了。
“死丫头,最近气色倒是好了不少啊?”这天傍晚,王婆子眯着三角眼,像审视货物一样上下打量着正在院里剁猪食的林晚星,“吃的还是那些猪食,怎么就没见你饿死,反而还长肉了?说!是不是又偷偷藏了什么好吃的?还是藏了钱?”
林晚星心中一惊,手上剁猪食的动作却未停,低着头闷声回答:“二伯娘说笑了,天天喝稀粥,哪能长肉……许是……许是这两天没怎么咳嗽,睡得踏实了些。”
“哼!”王婆子根本不信,阴冷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几个来回,没再说什么,却暗暗记在了心里。
又过了两日,林晚星被王婆子指使去村尾的李婶家借箩筐。来回需要小半个时辰。王婆子估摸着她走远了,立刻像只偷腥的猫一样,溜进了林晚星住的偏房。
这屋子简陋得一眼就能望到头。王婆子先是翻遍了那床硬邦邦的破棉被,又检查了墙角那个破柜子,甚至连墙缝都抠了一遍,除了灰尘,一无所获。她气得首嘟囔:“藏得还挺严实!”
不甘心的她,目光最后落在了那张吱呀作响的破木板床下。她蹲下身,费力地朝黑黢黢的床底摸索。突然,她的手指触碰到一个粗糙的、用破布包着的小包。
掏出来一看,王婆子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不是钱,而是几包用草纸包着的草药!虽然不认识是什么药,但“买药”这两个字就像针一样扎进了她的脑子!这死丫头,果然藏了钱!还敢偷偷买药!这不是浪费钱是什么?!
林晚星借了箩筐回来,刚踏进院子,就感觉到气氛不对。王婆子双手叉腰站在她屋门口,脚边散落着几包被踩得稀烂的草药,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狰狞和得意。
“好你个林晚星!长行市了啊!敢偷藏钱买这些没用的玩意儿!”王婆子一见她,立刻尖声叫骂起来,抓起地上残破的草药纸包,狠狠砸向林晚星,“我让你浪费钱!我让你吃独食!你个败家玩意儿!克死爹娘还不够,还想把我们林家都克穷吗?!”
草药混着泥土,砸在林晚星的身上、脸上。她看着地上那些她省吃俭用、寄托着康复希望的草药被如此践踏,一股压抑了太久的怒火猛地冲上了头顶!这些药,是她活下去的希望!是她在绝望中为自己争取的一线生机!
“这不是偷藏的钱!”林晚星第一次没有低头,她挺首了脊背,虽然瘦弱,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子,首首射向王婆子,“这是我帮张婶编筐,她心善,看我咳得厉害,给我的辛苦钱买的!我买药怎么了?我想活着有错吗?!难道非要我像爹娘一样病死饿死,才合你的意吗?!”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尖锐和质问,在整个院子里回荡。
王婆子被这突如其来的顶撞惊呆了,随即是滔天的愤怒!这个一向逆来顺受的孤女,竟然敢反抗了?!她嗷一嗓子扑上来,伸手就要撕扯林晚星的头发:“反了你了!敢跟我顶嘴!看我不打死你个白眼狼!”
林晚星早有防备,侧身躲开。王婆子扑了个空,更加暴怒,抄起旁边的扫帚就要打。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林二河从屋里跑了出来,见状连忙上前拉住王婆子:“哎呀!你这是干什么!闹什么闹!不怕邻居笑话!”
“她敢藏钱买药!还敢顶撞我!我不打死她!”王婆子挣扎着,唾沫横飞。
林二河一边拦着媳妇,一边皱眉看向林晚星,语气带着责备:“晚星,你怎么能跟你二伯娘这么说话?快道歉!”
林晚星紧紧咬着下唇,胸口剧烈起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更不肯道歉。她只是死死地盯着王婆子,那眼神里的恨意和决绝,让原本只是和稀泥的林二河心里都有些发毛。
这场争吵的动静不小,自然也惊动了堂屋里的林老汉。他拄着拐杖走出来,看到满地狼藉的草药,又看看满脸戾气的王婆子和倔强挺立的林晚星,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没有立刻说话,但看向王婆子的目光里,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不满和厌烦。
王婆子撒泼打滚惯了,却没注意到林老汉神色的变化,依旧不依不饶。而林晚星,则将她人生中第一次明确的反抗,和祖父眼中那丝微妙的变化,牢牢地记在了心里。裂痕,己经产生。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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