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冰冷而不带丝毫感情的机械合成音，如同九幽之下吹来的寒风，瞬间贯穿了整个地下祭坛。
它清晰地回荡在我耳边，也同样清晰地传入了秦若霜——这位自诩为执棋者的“守望者”耳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
我看见她那张因最终仪式开启而布满狂热与痴醉的绝美脸庞，在机械音响起的刹那，骤然僵住。
那是一种极其细微、近乎无法捕捉的表情变化，就像一幅完美的画卷，突兀地滴落了一滴不属于它的墨点，违和而刺眼。
【九……】
倒计时的声音无情地继续着。
秦若霜脸上的狂热迅速褪去，被一种深深的、无法掩饰的愕然与困惑所取代。
她猛地转过头，那双仿佛能洞悉万物、看穿过去的星辰美眸，第一次失去了焦点，死死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她的眼神里不再有高高在上的漠然，也没有了欣赏棋子的玩味，只剩下一种最纯粹的情绪，也是自我们见面以来她第一次流露出的情绪。
——茫然。
她在用眼神无声地问我：这是什么？这不该存在的、从未出现在她剧本中的声音，到底是什么？！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那道连接天地的血色光柱，望向了那无尽的黑暗宇宙。
在那里，有一把看不见的剑。
一把由人类科技巅峰所铸造出的，最锋利、也是最决绝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那是我最后的底牌，也是我为自己、为这个世界准备的葬礼！
【八……】
“这是什么？！”
秦若霜终于开口了，声音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她怕了。
不是怕我，而是怕这种完全脱离她掌控的未知！
从她出现在江城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在她的计算之中。我的愤怒，我的反抗，我的蜕变……甚至我以同归于尽相逼，为自己争取时间炼化南明离火，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她早己写好的剧本。
我只是一个在她看来表现得无比出色的演员。
她享受着这种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她以为她就是神。
但是现在，这个突然响起的冰冷声音，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撕碎了她的剧本，然后当着她的面，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告诉她，这个棋盘上，除了她之外，还有另一个制定规则的人！
【七……】
“你应该能感觉到吧？”
我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一种早己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绝对平静。
“在我们头顶三万六千公里的同步轨道上，有一枚钨杆动能武器己经锁定了这里。”
“它的速度将达到二十马赫，所携带的动能足以媲美一场小型的核爆炸。”
“但是，它没有辐射，没有污染，只会将以这座祭坛为中心、方圆十公里内的一切，从物理层面彻底……抹平。”
我每说一个字，秦若霜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她或许不懂什么是同步轨道，什么是动能武器，但她能听懂“核爆炸”这三个字所代表的那股纯粹的毁灭性力量！她也能感觉到，一股来自苍穹之顶的极致锋锐的死亡威胁，己经如跗骨之蛆般牢牢锁定了她的气机！
那股威胁，让她这位能够逆转时空、视凡俗为蝼蚁的“守望者”，都感到了一丝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六……】
“疯子！你这个疯子！”
她失声尖叫起来，再也无法保持之前那份从容与淡定。
“你难道想让整座江城给你陪葬吗？！你的妻子，你的兄弟，也都在这里！你怎么敢？！”
“我为什么不敢？”
我咧开嘴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从我设立这个‘最终裁决协议’的时候起，我就己经做好了与一切同归于尽的准备！”
“这个协议的启动条件只有一个。”我抬起手，指了指天空中那只巨大而漠然的金色眼眸，“那就是，当这个世界上出现了我们无法理解、无法对抗，甚至会威胁到整个人类文明存续的‘神’的时候！”
“它就会被激活。”
“它存在的意义并非战胜‘神’，而是在‘神’降临的那一刻，亲手将祂的‘降临之地’连同作为‘祭品’的我们一起送入地狱！”
“这是我，作为人类最后的……骄傲！”
我的声音不大，却如最沉重的战鼓，狠狠敲击在秦若霜的心脏之上！
她彻底呆住了。
她终于明白，她千算万算，算尽了人心，算尽了利益，算尽了人性的软弱与贪婪，却唯独算漏了一点。
那就是，一个走投无路的人，一个被逼到绝境的战士，那不惜玉石俱焚的决心！
她以为我是棋子，殊不知，我从一开始就将我自己当成了那个准备在最后时刻掀翻整个棋盘的炸弹！
【五……】
【西……】
倒计时依旧在继续，死亡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的心在滴血。
晚晴……我的晚晴就在这里。她才刚刚从长达五年的噩梦中苏醒过来，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去弥补那些逝去的时光，没有来得及去看一场电影，去完成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拥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
而现在，我却要亲手将这一切都彻底埋葬。
还有破军、贪狼、七杀……我那些随我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生死兄弟，他们也在这座城市里。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要因为我这个“龙主”的决定而化为灰烬。
痛苦！无边的痛苦如最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凌迟着我的灵魂！
我何尝想走到这一步？！
但是我别无选择！
我可以死，我的兄弟们也可以死，但我绝不允许我的妻子变成一个没有灵魂、没有自我、任人操控的傀儡！我也绝不允许这个我们用生命和鲜血所守护的世界，变成某个所谓“神明”的牧场！
如果毁灭是唯一的结局，那么，至少让我来亲手按下那个按钮！
【三……】
“停下！快停下它！”
秦若霜终于彻底崩溃了！她那张精致到不似凡人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
她耗费了无尽岁月，布局了无数棋子，才终于等到了今天，等到了这个连接“神之维度”的桥梁重新开启的时刻！
她距离那最终的“进化”只有一步之遥！
她怎么能甘心在这最后的一刻，与我这个“凡人”同归于尽？！
“我可以解除仪式！我可以将苏晚晴还给你！”她语无伦次地大喊着，“只要你停下它！一切都还有的谈！”
“晚了。”
我缓缓摇头，眼中闪过决绝的疯狂。
“从那只眼睛睁开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晚了！”
“游戏……结束了！”
【二……】
然而，就在我己经彻底放弃，准备迎接那最终的审判之时，一个念头，无比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猛地闪过我的脑海！
《万道烘炉诀》！
我刚刚觉醒的天赋神通！
它既然能以天地为炉，熔炼万道，那么……它能不能熔炼这所谓的……“神”？！
这个念头就像一颗疯狂的种子，在我那早己化为一片焦土的心中，猛地生根发芽！
不！不对！
不是熔炼，是窃取！
我是窃道者！我的血脉本能就是窃取世间一切强大的力量化为己用！
那么，眼前这个从更高维度投射而来的“神”的意志……对我而言，岂不就是这世间最大补的食粮？！
【一……】
就在那代表终结的数字即将脱口而出的最后一刹那，我动了！
我不再看秦若霜，甚至没再看一眼被彻底控制的苏晚晴。
我猛地仰起头，将全部心神、全部意志、全部疯狂……尽数凝聚于那双经历过血火涅槃的眼瞳之中！
我的双瞳瞬间化作两轮燃烧着紫金色火焰的妖异漩涡！
《万道烘炉诀》……
逆转！
给我……
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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