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芮的指尖在7号样本罐的玻璃壁上划过，罐内青蓝色的粉末随着震动微微扬起，在光线中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这粉末的铊含量是红星厂仓库那些的三倍，”她用镊子夹起一点放在载玻片上，“周志国藏得这么隐蔽，显然知道它的危险性。”
陆时盯着照片背面的红笔字迹，笔尖的划痕很深，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最后一个知情者……”他低声重复，视线扫过铁皮柜被挖空的洞口，边缘的木屑还很新鲜，“挖洞的工具很专业，不是王建军那种装修用的普通凿子。”
周明蹲在地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板缝：“我爸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他退休后就爱养花，每天雷打不动要给阳台的月季换土、修剪，怎么会和什么‘青蓝计划’扯上关系？”
“换土？”陆时突然抬头，“他最近换过土？”
“是啊，”周明点头，“前几天还跟我念叨，说买了批‘特别好的营养土’，花开得比以前艳多了。”
苏芮立刻走向阳台，蹲在花盆旁。几个空花盆倒扣在墙角，盆底的排水孔沾着些深褐色的泥土，她用取样勺挖起一点，放在鼻尖轻嗅：“有股淡淡的杏仁味，不正常。”
陆时凑近一看，泥土里混着些银色的小颗粒，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和卧室地板划痕里的粉末一模一样。“这不是普通营养土，”他用指尖捻起一粒，“是某种工业废料混合的，可能含有重金属。”
这时，陈野的电话打了进来，背景音嘈杂得像是在人群里。“查到了！1999年红星厂事故遇难者名单里有王强，死因是‘仓库坍塌被砸身亡’，但当时的目击者说，他死前和周志国在仓库吵过架。”陈野的声音压得很低，“还有，王建军昨天凌晨五点给一个号码打过电话，对方是……市植物园的园丁，叫刘梅。”
植物园？陆时的目光落在阳台那几株开得正艳的月季上，花瓣边缘泛着不自然的深紫色，像是被某种药剂催过。“苏芮，检测这些泥土和花瓣，重点查有没有和7号样本一致的成分。”
苏芮刚打开检测箱，周明突然指着阳台角落的旧物架：“那是我爸的老花镜，昨天警察来的时候还在这儿，怎么不见了？”
陆时的心一沉。老花镜这种日常用品，不可能凭空消失。他走到物架旁，发现木质表面有个新鲜的压痕，形状和眼镜腿吻合，旁边还有半枚模糊的指纹，边缘沾着点透明的胶质。
“是橡胶手套的痕迹，”苏芮用紫外线灯照了照，“凶手戴着手套拿走了眼镜。”
为什么要拿走老花镜？陆时盯着压痕沉思，突然注意到物架正对阳台护栏的角度——从这里看过去，花盆架的阴影刚好遮住护栏内侧的凹痕。他走到物架前，模拟着周志国戴眼镜看花的姿势，视线穿过镜片，落在护栏的凹痕上时，瞳孔骤然收缩。
镜片的折射让凹痕的形状变得清晰——那不是绳索勒出来的，而是被某种细金属线反复摩擦形成的，边缘还残留着极细的纤维，颜色和王建军小臂上的擦伤痕迹完全一致。
“我知道花盆架的旧划痕是怎么来的了，”陆时转身拿起一个空花盆，“周志国不是在养花，是在用花盆掩盖某种装置。”他将花盆倒扣在护栏上，调整角度，盆底的排水孔刚好对准凹痕的位置，“金属线从排水孔穿进来，固定在护栏上，另一头……”
他的话没说完，苏芮突然指着检测仪器的屏幕：“泥土里检测出青蓝7号的成分！还有高浓度的安眠药代谢物！”
真相的碎片瞬间拼凑完整：周志国利用养花掩盖藏匿的7号样本，每天通过特殊角度的花盆和金属线检查样本是否完好。凶手知道他的习惯，提前在营养土里混入安眠药，趁他意识模糊时闯入，用金属线勒住他的手腕拖到阳台，再伪装成意外坠楼。王建军的出现，更像是在替真凶转移注意力。
“刘梅，”陆时拨通陈野的电话，“查这个园丁的背景，特别是和红星厂的关系，还有她昨天早上的行踪。”
挂了电话，他走到书房，重新翻看那本1990届的毕业名册。在王建军的名字旁边，有个被铅笔圈住的女生名字——刘梅，照片上的女孩梳着马尾，眼神怯怯的，嘴角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
“她也是我爸的学生？”周明惊讶地睁大眼睛。
陆时没回答，指尖在刘梅的名字上重重一点。一个植物园园丁，一个有前科的装修工，两个三十年前的同班同学，共同出现在这起“意外”里，绝不是巧合。他们的目标，恐怕从一开始就是7号样本。
这时，苏芮的手机收到一条加密信息，发件人是法医中心的朋友。她点开附件，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周志国的尸检有新发现，他的指甲缝里有块皮肤组织，DNA比对结果出来了……”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刘梅完全一致。”
陆时走到窗边，看向市植物园的方向。那里种植着大片月季，此刻应该正是盛开的季节。他仿佛能看到一个穿园丁服的女人，戴着橡胶手套修剪花枝，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受害者的皮肤组织，口袋里揣着从周志国书房拿走的老花镜——那镜片的折射角度，或许藏着7号样本真正的藏匿地点。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陆时探头看去，一辆印有“市植物园”字样的货车停在小区门口，一个穿蓝色工装的女人跳下车，手里提着个黑色的工具箱，正抬头往六楼看，阳光照在她脸上，露出和毕业照上一模一样的倔强嘴角。
刘梅来了。
她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在陆时的位置，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然后转身走向楼道，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像倒计时的秒针，一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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