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水处理池的水面泛着墨绿色的泡沫，陈野的影子在水里被扭曲成怪异的形状。他后退半步，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池边的栏杆，烧焦的布料碎片还在随风飘动，边缘的十字绣痕在月光下像道血印。
“她最后说的‘镜子在他眼里’，是什么意思？”陈野对着对讲机问，声音被夜风撕得有些破碎。仓库的火势还在蔓延，消防车的警笛声从远处传来，红蓝交替的光在浓烟里忽明忽暗。
陆时正蹲在李梅的尸体旁，用镊子小心地取下她胸口的镜片。镜片边缘沾着焦黑的布料纤维，与池边发现的碎片属于同一块镜子。“‘他’应该指的是高明。”他的指尖在镜片上划过，十字中心的孔洞里还残留着点透明胶质，“李梅的指甲缝里有玻璃碎屑，说明她死前抓过镜子，很可能是从‘他’眼里抢下来的。”
“眼里？”苏芮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冷意，“难道是隐形眼镜？或者……义眼？”她刚在仓库的废墟里找到个被烧坏的金属盒，里面装着副破碎的眼镜，镜片材质与现场发现的碎片一致，“这副眼镜的度数很高，但高明的体检报告显示他视力正常。”
消防车的水柱喷向仓库，水汽在热空气中凝成白雾。陆时站起身，看向仓库角落的通风管道——和盛华科技地下车库的管道型号相同，首径约三十厘米，刚好能容一个成年人爬行。“李梅不是被烧死的，是先被镜片刺中心脏，再被拖进火场伪装成意外。”他指着李梅手腕上的红痕，“这痕迹是新的，边缘有勒紧的褶皱，说明她死前被人强行按过手印。”
陈野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冲向染料厂的办公楼。楼里的积灰厚得能埋住脚踝，他在二楼的档案室里找到个上锁的铁柜，用消防斧劈开时，里面掉出堆泛黄的文件，其中一份职工档案上贴着高明的照片——二十年前的他戴着副黑框眼镜，镜片厚得像瓶底，嘴角没有酒窝，和现在的模样判若两人。
“高明整过容！”陈野对着对讲机大喊，指尖划过照片里的出生日期，“他比档案上小五岁，根本不是当年的技术员！”
陆时的目光落在仓库的通风管道口，那里有个新鲜的脚印，鞋码与机场清洁工的完全一致。“真正的高明十年前就死了，现在的‘高明’是冒牌货，目的是为了找红星染料厂的配方。”他突然想起美术馆案里的徐浩，“徐浩的父亲当年是染料厂厂长，他肯定知道配方的下落，这就是他被灭口的原因。”
苏芮在废墟里又找到个被烧坏的U盘，外壳己经融化，但芯片还能读取。她把芯片插入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跳出串乱码，解密后显示出一份配方表，标题栏写着“幽灵红——第七代”，下面附着张手绘的地图，标记着染料厂的位置，红点落在办公楼的地下室。
“‘幽灵红’就是当年引发环保丑闻的染料，含有剧毒成分，能通过皮肤渗透导致神经系统衰竭。”苏芮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配方的最后一页写着‘镜中藏影，影随人动’，下面画着个十字，和镜片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地下室的入口藏在档案室的书柜后面，门锁己经被撬开过。陈野举着手电筒走进去，光柱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红色颗粒，像悬浮的血珠。“这是‘幽灵红’的粉末，遇空气会变色。”他捂住口鼻，手电照向墙角——那里摆着面巨大的穿衣镜，镜面布满裂痕，每个碎片里都映出个模糊的人影，“陆时，你说的‘镜子在他眼里’，会不会是指这个？”
镜子前的地板上有个跪着的痕迹，旁边散落着副破碎的眼镜，镜片上的血迹还很新鲜。陆时蹲下身，发现镜架的螺丝上缠着根极细的线，线头连着墙里的某个装置。“这面镜子是个机关，”他用镊子扯动线头，镜子突然向后倾斜，露出个暗格，里面放着个金属盒，“李梅说的‘镜子’，其实是指藏在镜子后的东西。”
金属盒里没有配方，只有半张照片——上面是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手里举着个装着红色液体的试管，背景是面摆满镜子的墙，每面镜子里都映出个不同的人脸，其中一张和现在的“高明”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幽灵手’的基地。”陆时的指尖在照片上划过，“他们用不同的身份潜伏，每个人都有‘镜子’里的替身。”他突然注意到照片背面有行字，是用“幽灵红”写的：“第七个替身，在警局。”
陈野的手电筒突然照到镜子的裂痕深处，那里卡着块极小的镜片，反射出个举着刀的人影——就在他们身后！
陆时猛地转身，只看到道黑影闪过，手里的刀在黑暗中划出道寒光。苏芮抬手扔出个信号弹，白光中，黑影的口罩滑落，露出张熟悉的脸——是警局物证室的那个临时工，他的左眼是假的，空洞的眼眶里塞着块破碎的镜片，十字刻痕正对着他们。
“你们找到的不是配方，是陷阱。”假高明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刀尖上的血珠滴在地上，晕开朵红色的花，“‘幽灵红’的真正配方，在老王头藏的X光片里，那是用骨头刻的密码。”
信号弹的光芒熄灭瞬间，陈野听见镜片破碎的脆响，接着是苏芮的闷哼。当他再次打开手电筒时，假高明己经消失在通风管道里，苏芮的手臂被划伤，伤口处泛起诡异的红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
镜子的裂痕里，红色粉末还在不断渗出，像无数只眼睛在黑暗中眨动。陆时看着苏芮手臂上的红斑，突然想起李梅的话——“镜子在他眼里”。
他抓起那块从假高明眼眶里掉出的镜片，对着光看时，发现十字中心的孔洞里，嵌着个极小的芯片，上面的电路纹路，与“7·19旧案”现场发现的炸弹碎片，完全吻合。
通风管道里传来爬行的声音，越来越近。陆时握紧镜片，突然意识到，他们找到的地图不是指向配方，而是指向第七个替身的藏身处——那个在警局里的内鬼。
而苏芮手臂上的红斑，正在顺着血管向上蔓延，像条红色的蛇，缠向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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