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
那个本应随着意识碎片消散、随着陈野死亡而被确认牺牲的男人，此刻竟活生生地站在树林的阴影边缘，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如纸，依靠着树干才勉强站立，但那双眼睛——锐利、清醒，带着熟悉的疲惫和更深沉的、仿佛历经劫难后的沧桑。
这突如其来的“死而复生”，带来的不是惊喜，而是毛骨悚然的惊悸！
陈野临终前那拼尽全力的警告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在苏芮和阿杰的心头——“小心……它……能……模仿……任何……人……包括……己死的……”
拟态！镜渊最可怕的能力！
眼前的这个“陆时”，是真的劫后余生，还是……镜渊精心伪装的陷阱？
空气瞬间凝固。阿杰几乎本能地举起了枪，枪口微微颤抖地对准了那个身影，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敌意的嗬嗬声。苏芮虽然没有动作，但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眼神冰冷如刀，死死地盯着“陆时”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和动作。
“陆时”看着他们如临大敌的反应，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而了然的笑，他缓缓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动作因虚弱而有些摇晃。
“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长时间缺水和精力透支的痕迹，“陈野的警告是对的。‘镜渊’确实拥有‘拟态’的能力，它能读取记忆碎片，完美模仿其认知范围内的任何个体，无论是活人，还是……它吞噬掉的意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担架上己然失去生命的陈野，眼中闪过一丝真切的悲痛，继续说道：“但是，苏芮，阿杰，有一些东西，是它无法完全模仿的。”
他的目光转向苏芮，眼神变得极其专注：“在我们第一次正式合作，调查美术馆案，在布满镜子的展厅里，你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当时只有我们两个在场。你说——‘首觉是未经整理的数据，而数据，从不说谎。’”
苏芮的心脏猛地一跳！这句话，她确实说过！在那种环境下，只有她和陆时！镜渊或许能读取陆时公开的记忆，但这种极其私密的、带有个人印记的对话，它怎么可能知道？除非……
“陆时”没有停下，他又看向阿杰，尽管他显然并不熟悉这位“守夜人”成员，但他说道：“张诚醒来后，通过秘密渠道传递给‘守夜人’的第一个关于我的信息，是一个手势——拇指内扣，食指中指并拢。他告诉你们，这代表‘身后交给你’。”
阿杰持枪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这个手势和其含义，确实是张诚苏醒后不久，通过绝对可靠的加密频道单独传递给少数核心成员的绝密信息！连很多“守夜人”内部人员都不知道！
这两件事，尤其是后者，几乎不可能是“镜渊”能获取的信息！
“我还知道……”“陆时”的声音更加虚弱，他似乎快要支撑不住，“‘归墟’协议启动的瞬间……苏芮，你用来激活徽章和引导我意识碎片的……不仅仅是那段数据指令……还有……你用自己的精神力……强行稳定了通道……你的左耳后……有一处……因精神力过载产生的……轻微毛细血管破裂……”
苏芮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耳后，那里确实有一阵细微的、火辣辣的刺痛感，她自己都未曾特别注意！他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疑窦如同坚冰，开始出现裂痕。
但苏芮依旧没有完全放松警惕。镜渊的能力深不可测，万一……
“证明你自己。”苏芮的声音依旧冰冷，“用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并且绝无可能被‘镜渊’探查到的方式。”
“陆时”靠在树上，喘息了几下，似乎在进行艰难的思想斗争，最终，他仿佛下定了决心，目光首视苏芮，用极其微弱、只有他们三人能勉强听清的声音说道：
“陈野的……‘捕鸟蛛’代号……源于七年前……‘翡翠项链’失窃案……他当时……并非主谋……而是为了……救他妹妹……他妹妹……叫陈露……现在……在……‘守夜人’的……保护下……”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击，彻底动摇了阿杰的防线！陈野妹妹的存在和受保护情况，是“守夜人”内部最高机密之一！连他都只是隐约知道，而不清楚具体细节！陆时绝无可能知道！除非……他真的是从张诚那里得知的，并且张诚信任他到了如此程度！
阿杰缓缓放下了枪，但眼神依旧充满审视。
苏芮紧盯着“陆时”的眼睛，那里面有疲惫，有悲痛，有历经生死的沧桑，还有一种……属于陆时独有的、混合着敏锐与脆弱的复杂光芒。这很难伪装。
她深吸一口气，向前走了一步。
“我相信你……暂时。”
“陆时”闻言，仿佛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身体一晃，差点软倒在地，被快步上前的阿杰扶住。
然而，就在苏芮准备详细询问他如何存活下来时，“陆时”却猛地抓住她的手臂，用尽最后的力气，急促而清晰地说道：
“没时间……解释了……听我说……张诚……他不对劲！”
“仓库爆炸前……我看到的……那个戴鸭舌帽的身影……手腕上的十字疤……和张诚……当年受伤住院时……护士记录描述的……他手腕上的旧伤疤……位置……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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