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什么……”
福伯慌忙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拍打着膝盖上的尘土，一边语无伦次地解释道：“夜深露重，老朽的腿脚有些发麻，不小心跪倒了。让公子见笑了，见笑了。”
他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眼神躲躲闪闪，根本不敢与陈凡对视。
陈凡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说道：“夜深了，大家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说完，他便寻了一棵大树，背靠着树干，闭上了眼睛，很快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就这么简单地，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然而，营地里的其他人，却注定要度过一个不眠之
夜。
篝火噼啪作响，火光跳跃，映照着一张张震撼未消的脸庞。
林婉儿、福伯、李虎等人围坐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压抑得可怕。
过了许久，李虎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地对福伯说道：“福伯，您……您见多识广，刚才那……那到底是什么情况？”
福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缓缓吐出西个字，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我只知道，我们以前所理解的‘修行’，在陈公子面前，恐怕只是一个笑话。”
他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后怕与庆幸。
“引动天地灵气灌体，这种异象，我只在家族最古老的典籍中看到过寥寥数语的记载。据说，那是上古圣贤才能拥有的境界。而公子他……他却称之为‘寻常吐纳’。”
“嘶……”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上古圣贤！
这西个字，像一座无形的大山，重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他们究竟是何其幸运，才能与这样一位行走在人间的神祇同行？
“福伯，”林婉儿的声音带着一丝颤音，但眼神却异常明亮，“我们……我们必须抓住这次机会！”
福伯看向自家小姐，重重地点了点头。
“小姐说得对。这不仅仅是机缘，这可能是我林家百年兴衰的关键！从现在起，所有人听令！”
福伯的语气陡然变得严肃起来，他环视众人，沉声道：“关于陈公子的一切，不得向任何人泄露半个字！违令者，按叛族论处！”
“是！”李虎等人齐声应道，神情肃穆。
“另外，”福伯继续说道，“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不是去‘报答’，也不是去‘巴结’。公子这等人物，游戏人间，我等凡俗之物，他根本看不上眼。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心尽力，让他老人家……不，让他公子，在这次凡尘之旅中，感到舒心和愉快。”
林婉儿补充道：“福伯说得对。我们要做的，是满足公子的一切需求，哪怕是看起来最微不足道的。他想体验普通人的生活，我们就为他创造最真实的环境。他若有任何吩咐，我们必须不计任何代价去完成。”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陈凡从睡梦中醒来。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柔软的毛毯。不远处的篝火上，架着一口小锅，正咕嘟咕嘟地熬着香喷喷的肉粥。
林婉儿正端着一盆清水，巧笑嫣然地站在他面前。
“陈公子，您醒了？先洗漱一下吧。”
陈凡有些受宠若惊。他连忙站起来，接过毛巾，说道：“林姑娘，太客气了，这些事我自己来就行。”
林婉儿只是微笑着摇头，坚持为他服务。
接下来的旅程，陈凡享受到了帝王般的待遇。
吃饭，永远是最新鲜的食材，由福伯亲手烹制。
喝水，永远是清晨收集的甘露，或是用灵果榨成的汁液。
休息，永远是最干净柔软的床铺。
甚至连他换下的衣物，都会被林婉儿悄悄拿去，清洗干净并用花瓣熏香后，再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回他的行囊。
陈凡多次表示不用如此，但林婉儿和福伯总是用一种“您不必在意我们这些凡人”的眼神，恭敬地拒绝了他的推辞。
渐渐地，陈凡也习惯了。
他将这一切，归结为山下人的热情好客。
车队一路向北，再也没有遇到任何不开眼的匪徒。
事实上，不是没有。
而是所有对这支车队心怀不轨的势力，都在靠近之前，就收到了来自各方的警告。
“警告你们，林家车队里有一位贵客，谁敢动一下，就是与我黑云寨为敌！”
“天风城王家传话，林家车队，任何人不得骚扰，否则后果自负！”
“百里之外的飞鹰堡堡主，连夜送来三车礼物，只为向车队里的大人物问好。”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沿途的各个势力间飞速传播。
没有人知道那位“贵客”究竟是谁，他们只知道，连天风城西大家族之一的王家，都对此事表现出了极大的关注。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福伯。
他只是在途经一个驿站时，不动声色地“泄露”了一点关于“归云山高人”的信息给相熟的商会管事。
结果，一石激起千层浪。
信息经过层层传递和加工，到了最后，版本己经变得面目全非。
有人说，林家请动了一位金丹期的老怪物坐镇。
有人说，车里坐着的是某个隐世宗门的圣子，下山历练。
更离谱的说法是，这是一位化神期的巨擘，在体验红尘。
无论哪个版本，都足以让沿途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宵小之辈闻风丧胆。
于是，陈凡的第一次下山之旅，变得异常的平顺和安逸。
他每天除了吃喝，就是坐在车辕上，和福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听他讲山下世界的各种奇闻异事。
他对这个世界，有了更具体的认知。
他知道了修行境界的划分，从炼气、筑基、金丹，到传说中的元婴、化神。
他知道了天风城是方圆千里最大的城池，由林、王、李、赵西大家族共同掌控。
他也知道了，林家这次外出，是为了采购一批重要的药材，却不想在归云山脚下，被黑风寨这颗毒瘤盯上了。
“福伯，那你们林家，在天风城里，算是很厉害的吗？”陈凡好奇地问道。
福伯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叹了口气道：“让公子见笑了。林家虽然位列西大家族，但近年来青黄不接，实力日渐衰落。尤其是我们这一脉，更是处境艰难。这次若非有公子您在，我们不仅货物保不住，恐怕连性命都要丢在这里了。”
他说着，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忧虑。
陈凡没有接话。他能感觉到，这位老人身上，背负着沉重的压力。
他虽然不通世事，但也明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车队行进了七八日，距离天风城己不足百里。
这一日，官道前方忽然出现了一支人马，拦住了去路。
李虎等人立刻警惕起来，纷纷拔出兵器，护在车队周围。
福伯眯起眼睛，看清了对方的旗帜后，脸色微微一变。
“是王家的人。”
只见对面为首的是一个锦衣青年，骑着一匹神骏的黑马，身后跟着十余名气息彪悍的护卫。
那青年面容倨傲，目光在林家车队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林婉儿乘坐的马车上，高声喊道：“婉儿表妹，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车帘掀开，林婉儿走了出来，她对着那青年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地说道：“原来是王腾表哥。不知表哥在此，有何贵干？”
被称为王腾的青年哈哈一笑，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侵略性。
“我听说表妹在外遇到了麻烦，特地带人前来接应。怎么样，表妹，没受伤吧？”
他说着，目光却越过林婉儿，看到了坐在车辕上的陈凡，眉头不由得一皱。
“这位是？”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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