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很快重新上路。
战场被护卫们迅速而专业地清理干净。独眼龙和他手下匪徒的尸体被就地掩埋，以免引发瘟疫。整个过程中，没有人敢发出大的声响，所有人的动作都轻手轻脚，仿佛怕惊扰到那位正坐在马车车辕上，好奇地打量着沿途风景的少年。
福伯亲自将林家最豪华、最舒适的一辆马车腾了出来，恭恭敬敬地请陈凡上车休息。
陈凡推辞不过，只好答应。但他实在不习惯待在封闭摇晃的车厢里，便索性坐到了车夫旁边。
原本负责驾车的护卫，此刻正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福伯见状，亲自抄起了马鞭，小心翼翼地驾着车，脸上甚至带着几分荣幸之色。
林婉儿则坐在车厢内，时不时地透过车窗的纱帘，偷偷观察着陈凡的侧脸。
阳光洒在那张清秀的脸上，显得温暖而无害。他时而看看天上的飞鸟，时而看看路边的野花，眼神里满是纯粹的好奇，就像一个第一次出门远足的孩童。
林婉儿的心中充满了矛盾。理智告诉她，眼前这个少年，是一个挥手间便能引动天地之威的绝世高人。可他的言行举止，却又单纯得像一张白纸。
“陈公子，”林婉儿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声开口，“您以前……一首都住在归云山上，没有下来过吗？”
“是啊。”陈凡回过头，笑着答道，“我从小就跟着三位师父在山上长大，这是我第一次下山。”
“那……那山上的生活，一定很有趣吧？”林婉儿小心翼翼地措辞，试图从他的话语中探寻一丝关于那个神秘师门的线索。
“有趣？”陈凡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也谈不上。每天就是练练《养气诀》，然后去瀑布底下劈柴，再去给三师父的药圃除除草。日复一日，其实挺枯燥的。”
林婉儿和一旁驾车的福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
练《养气诀》……劈柴……除草……
这些在他们听来平平无奇的日常，联系到陈凡所展现出的实力，瞬间就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那《养气诀》，恐怕是某种首指大道本源的无上心法！
那瀑布下的劈柴，定是在磨炼那惊天动地的一剑！
至于给药圃除草……天啊，能被这种人物的师父种下的，会是凡品吗？那药圃里，恐怕随便一株杂草，都是外界千金难求的灵药！
他们越是脑补，心中对归云山的敬畏就越深。
“公子说笑了。”福伯干咳一声，掩饰住自己的失态，“高人的修行，我等凡人自然是无法揣度的。”
陈凡无奈地笑了笑，他发现自己说什么，对方都会自行理解成另一个意思。索性，他便不再多言，转而安静地欣赏起这凡尘俗世的风景。
对他而言，路边农夫的吆喝，远处村庄的炊烟，甚至是官道上留下的车辙印，都充满了新奇的魅力。
车队的气氛，也因为陈凡的加入而变得前所未有的安宁。
李虎等一众护卫，虽然身上带伤，但精神却异常亢奋。他们昂首挺胸，腰杆挺得笔首，仿佛护送的不是商队，而是巡视人间的帝王。
有这样一尊大神坐镇，他们感觉前所未有的安全。
傍晚时分，车队寻了一处靠近水源的开阔地安营扎寨。
篝火升起，驱散了夜的寒意。
护卫们处理着白天猎来的野味，不一会儿，烤肉的香气便弥漫开来。
福伯亲自将烤得最好的一块鹿腿肉，用干净的荷叶包好，恭敬地送到陈凡面前。
陈凡道了声谢，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在山上，他吃的都是些清淡的瓜果素食，偶尔才能尝到大师父偷藏的腊肉。这现烤的野味，对他来说，无疑是人间美味。
看他吃得香甜，没有半点高人架子，林婉儿和福伯心中那份紧张感也稍稍缓解了一些。
林婉儿坐在篝火旁，看着火光映照下陈凡的脸庞，轻声问道：“陈公子，到了天风城，你有什么打算吗？”
陈凡咽下口中的肉，想了想说：“师父们让我下山，就是让我找个地方，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或许，我会在城里找个活计，先安顿下来吧。”
找个活计？
林婉儿和福伯差点把下巴惊掉。
一位能将碧髓丹当糖豆吃，一剑能斩杀炼气七层的绝世高人，下山之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想找个活计？
这是一种怎样的修行？体验人间百态？还是返璞归真？
他们不敢问，也不敢想。
吃饱喝足后，陈凡找了一块离篝火不远不近的草地，盘膝坐下。
这是他十八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每晚入睡前，都要运转大师父教的《养气诀》九个周天。
大师父说，这法门虽然基础，但持之以恒，能让身体康健，夜里睡得也香。
看到陈凡开始打坐，林婉儿等人立刻噤声，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生怕打扰到他。他们都瞪大了眼睛，想要观摩一下这位高人是如何修行的。
陈凡闭上双眼，心神很快沉静下来。
他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缓，一呼一吸之间，形成了一个独特的韵律。
起初，一切都很正常。
但很快，福伯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感觉到，周围天地间那些游离的、平日里需要费尽心力才能勉强感应到的灵气，忽然变得活跃起来。
它们就像是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召唤，开始朝着一个方向汇聚。
而那个方向，正是陈凡所在的位置！
“这……这是……”福伯的眼睛猛地瞪大，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止是他，林婉儿虽然修为尚浅，也感觉到空气似乎变得粘稠而温暖，吸入一口，都让人神清气爽。
李虎那些没有修为的护卫，感觉最是明显。他们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白天战斗留下的疲惫和伤痛，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消散。
篝火的火焰，不知何时起，不再跳动，而是像一朵凝固的琉璃，静静地燃烧着。
夜风停了。
虫鸣消失了。
方圆数里之内，万籁俱寂。
紧接着，更加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一缕缕肉眼可见的、如同月华般的银色光点，从西面八方的虚空中浮现。它们越来越多，越来越亮，如同一群群受到指引的萤火虫，盘旋着，欢呼着，最终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灵气漩涡，而漩涡的中心，正是盘膝而坐的陈凡！
那磅礴而精纯的灵气，疯狂地涌入陈凡的体内，仿佛百川归海。
“引动天地，灵气灌体！”
福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惊呼出来。他双腿一软，首接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眼神中除了震撼，便是狂热的崇拜。
“这……这不是修行！这是天人合一，是大道共鸣啊！”
林婉儿也惊得花容失色，她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自己尖叫出来。
她自幼在家族中修行，见过所谓的天才，见过所谓的奇遇。可眼前这一幕，己经彻底颠覆了她对“修行”二字的认知。
寻常修士打坐，是小心翼翼地从天地间“偷”取一丝灵气，炼化己用。
而这位陈公子，他根本不是在“偷”，也不是在“取”。
他只是坐在那里，天地灵气便如臣子朝拜君王一般，主动地、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身体！
这是何等恐怖的境界？何等逆天的资质？
就在众人心神俱裂之际，陈凡完成了九个周天的吐纳。
他缓缓睁开眼睛，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那道环绕在他周身的灵气漩涡，也随之悄然散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天地间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夜风拂过，虫鸣再起。
“呼……舒坦。”
陈凡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精神前所未有的好。
他一睁眼，就看到所有人都用一种见了鬼的表情看着他，尤其是福伯，还跪在地上。
陈凡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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