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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薄荷丝线,清凉巧思

小说: 长安弈:风起霓裳阙   作者:杨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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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丝线,清凉巧思

春日的暖意像浸了蜜的糖,一层层裹进宫墙,连掖庭深处的老槐树都抽出了新绿,枝桠斜斜地探进内殿绣房的窗,把细碎的光影落在沈知微的绣绷上。她正低头绣着贤妃要的兰草纹手帕,薄荷丝线在指尖流转,淡碧色的线穿过素缎,留下细密的针脚,凑近了闻,能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凉香气——这是她前日刚纺好的新线,特意加了三成薄荷纤维,比上次的寝衣线更显软糯。

“阿微姑娘,苏姑姑让您去前殿一趟,说有贵人来选绣样。”门外传来小宦官的通报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恭敬。沈知微放下绣针,把帕子轻轻叠好放进竹篮,又理了理身上的浅青色宫装,快步往前殿走。刚转过回廊,就见苏姑姑正陪着一位穿着藕荷色宫装的侍女说话,那侍女头上簪着支银质兰簪,衣襟上绣着“贤”字纹样,正是贤妃身边最得力的贴身侍女锦书。

“阿微来了?快过来。”苏姑姑见她过来,连忙招手,语气里带着笑意,“锦书姑娘今日来,是替贤妃娘娘选夏日寝衣的绣样,你上次绣的薄荷寝衣,娘娘可喜欢得紧呢。”

锦书转过身,目光落在沈知微身上,带着几分温和:“你就是沈姑娘?娘娘常跟我提起你,说你绣的东西不仅好看,还透着股巧思。”她侧身让开身后的黑漆托盘,托盘上摆着三件旧寝衣,都是往年尚服局给贤妃绣的,“今年天热得早,娘娘说往年的细绸寝衣还是闷,想让你们琢磨琢磨,能不能绣出更凉快的款式,最好还能有点新意,别总是老样子。”

沈知微上前两步,指尖轻轻拂过旧寝衣的面料——细绸虽薄,却密不透风,贴身穿久了难免出汗;还有一件用了冰蚕丝,丝线泛着珠光,摸上去却有些扎手,想来是冰蚕丝太细,纺线时加了粗麻混纺。她想起小时候在百工阁,母亲夏天总给她绣薄荷帕子,用的就是薄荷纤维混纺的丝线,贴在脸上凉丝丝的,还带着淡香,比普通丝帕舒服得多。

“锦书姑娘,”沈知微犹豫了片刻,还是轻声开口,“奴倒有个想法,或许能用薄荷纤维混着蚕丝纺线,绣制寝衣。”

这话刚落,就见柳如烟从旁边的茶水间走了出来,手里端着盏热茶,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慢:“薄荷纤维?那不是民间用来做香囊的东西吗?沈妹妹这话未免太荒唐了,寝衣是贴身穿的物件,用那种粗陋的东西,要是扎着娘娘,你担得起责任?”她走到锦书面前,微微屈膝行礼,又笑着补充,“依我看,不如用冰蚕丝绣,再在衣摆绣上镂空缠枝纹,既凉快又显华贵,娘娘肯定喜欢。”

锦书闻言,却轻轻摇了摇头:“柳姑娘有所不知,冰蚕丝虽金贵,却偏硬,娘娘说贴身穿不舒服。至于镂空纹,去年试过,风一吹容易透,宫里规矩多,终究是不妥。”她转向沈知微,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沈姑娘,你说的薄荷纤维,具体是怎么个用法?真能比细绸还凉快?”

沈知微上前一步,详细解释:“回锦书姑娘,薄荷纤维需先将晒干的薄荷碾碎,筛出最细的绒絮,再和上等蚕丝按三成薄荷、七成蚕丝的比例混纺。这样纺出的线,既有蚕丝的软糯,又带着薄荷的清凉,贴身穿不会扎皮肤,而且薄荷的香气淡而持久,夏天闻着也能清心。奴小时候,母亲常给奴绣这样的帕子,夏日用着,比普通丝帕凉快不少。”

“竟还有这样的技法?”锦书眼睛亮了起来,转头看向苏姑姑,“苏姑姑,这法子倒新鲜,不如让沈姑娘先绣件样衣试试?若是娘娘满意,再批量绣制也不迟。”

苏姑姑点点头,看向沈知微:“阿微,这事就交给你了,需要什么材料尽管说,尚服局这边都能给你调配。”

“谢姑姑信任。”沈知微躬身行礼,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她原本还担心薄荷纤维太过“民间”,会被斥为粗陋,没想到锦书和苏姑姑都愿意给她机会。

柳如烟站在一旁,脸色沉了沉,手指暗暗攥紧了手里的茶盏——她原以为这次能借着贤妃的活计露脸,没想到又被沈知微抢了先。待锦书和苏姑姑说完话,她假意走上前,语气带着几分“关切”:“阿微妹妹,薄荷纤维纺线可不是容易事,需得仔细筛绒絮,不然线会起球。你要是忙不过来,跟我说,我让小绣女们帮你筛。”

沈知微抬眸看她,见她眼底藏着几分算计,心里便有了数——柳如烟怕是想在纤维上动手脚,若是把粗绒絮混进去,纺出的线不仅会扎人,还会断针。她淡淡一笑:“多谢柳姐姐好意,不过这纤维筛选需得按比例来,奴习惯自己动手,就不麻烦姐姐了。”

柳如烟碰了个软钉子,脸上有些挂不住,转身悻悻地走了。锦书看着她的背影,凑到沈知微耳边,压低声音:“这位柳姑娘,前几日还托人给贤妃宫里送过绣品,说自己是江南绣坊出身,技法如何好,没想到今日倒这般……”她没再多说,只是递了个“你多小心”的眼神,又嘱咐了几句寝衣的尺寸和纹样偏好,便带着随从回宫了。

待锦书走后,苏姑姑拉着沈知微的手,语气郑重:“阿微,这次的活计是个机会。贤妃娘娘不仅得陛下宠爱,兄长还是边关的林将军,在宫里说话有分量。你要是能把这事做好,往后在尚服局,没人再敢轻易欺负你。”

沈知微点点头:“奴明白,定不会让姑姑失望。”

接下来几日,沈知微几乎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薄荷丝线的纺制上。尚服局按她的要求,从宫外药铺采买了最好的晒干薄荷,装在两个大竹筐里,堆在绣房的角落。她每天天不亮就起身,先把薄荷倒进石臼里,用木杵一点点碾成绒絮——这活计最费力气,木杵重得很,碾不了半个时辰,手臂就会发酸。春桃见她辛苦,每天都来帮忙,两人一个碾绒,一个筛絮,竹筛子在阳光下晃动,细白的薄荷绒絮像雪一样落在瓷盆里,连空气里都飘着清凉的香气。

“姐姐,你看我筛的绒絮够细吗?”春桃捧着瓷盆凑过来,脸上沾了点薄荷绒,像只花猫。沈知微笑着帮她擦掉,拿起一点绒絮放在指尖捻了捻,柔软得像云朵:“够细了,再混上蚕丝,纺出来的线肯定软和。”

纺线的活计更需耐心。沈知微把薄荷绒和蚕丝按比例混好,放在纺车的竹筐里,坐在窗边纺线。纺车“吱呀”转动,丝线从指尖缓缓抽出,她需得控制好力度,既要让两种纤维缠得紧实,又不能把线拉得太细——线太细容易断,太粗又会影响绣品的质感。有时纺到一半,线突然断了,她就得重新再来,往往一整天下来,也只能纺出两轴线。

这日傍晚,沈知微正低头纺线,忽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以为是春桃来了,头也没回:“今天的绒絮筛完了?先歇会儿,我把这轴线纺完就去给你拿点心。”

身后的人却没说话,只有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沈知微心里一紧,猛地转过身,见柳如烟正站在她的纺车旁,手里拿着一轴她刚纺好的薄荷线,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沈妹妹,这线纺得倒真细,只是不知道牢不牢。”她说着,手指用力扯了扯丝线,线竟真的断了一根。

“柳姐姐这是做什么?”沈知微站起身,语气带着几分冷意,“这线是给贤妃娘娘绣寝衣用的,若是扯断了,耽误了工期,姐姐担得起责任吗?”

柳如烟脸色微变,连忙把线轴放下,强装镇定:“我只是好奇,想看看这薄荷线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既然妹妹这么宝贝,我不碰就是了。”她转身要走,衣角却不小心扫过旁边的瓷盆,盆里的薄荷绒絮撒了一地。

“你!”沈知微看着地上的绒絮,心疼得厉害——这是她和春桃碾了一上午的成果,每一点都来之不易。

柳如烟却像是没看见,快步走出了绣房,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抱歉”。沈知微咬着唇,蹲下身,一点点把绒絮捡起来,指尖沾了灰尘,她却顾不上擦。春桃从外面回来,见地上一片狼藉,又看沈知微红了眼眶,连忙上前帮忙:“姐姐,是不是柳如烟又欺负你了?我去找苏姑姑告状!”

“别去。”沈知微拉住她,声音有些沙哑,“没有证据,她不会承认的。我们再碾一些就是了,别耽误了工期。”

春桃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心里又气又疼,却还是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碾,今晚不睡觉也要赶出来。”

那天夜里,内殿绣房的灯亮到了后半夜。沈知微和春桃轮流碾薄荷,木杵撞击石臼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偶尔传来春桃打哈欠的声音,沈知微就给她递块芝麻糕,两人相视一笑,疲惫便消散了大半。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们身上,像一层温柔的纱,把所有的委屈和辛苦,都轻轻裹了起来。

五日后,第一批薄荷线终于纺够了。沈知微选了块浅碧色的素缎作底布,开始绣寝衣的样衣。她选了贤妃喜欢的兰草纹,用极细的薄荷线绣茎,再用稍粗的线绣叶,叶尖处用淡绿线晕染,叶缘用白色线勾勒,让兰草看起来既有立体感,又透着清新。绣到领口时,她特意绣了圈细小的薄荷花纹,不仔细看几乎看不见,却能在穿着时,让清凉的香气更贴近脖颈,驱散夏日的燥热。

“阿微姑娘,锦书姑娘来了,正在前殿等你。”小宦官的通报声再次响起。沈知微放下绣针,把刚绣好的样衣展开——浅碧色的寝衣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兰草纹疏密有致,薄荷线的清凉香气萦绕在周围,让人一看就觉得心头舒畅。她小心翼翼地把寝衣叠好,放进铺了锦缎的木盒里,快步往前殿走。

锦书见她进来,目光立刻落在木盒上:“样衣绣好了?快让我看看。”沈知微打开木盒,锦书拿起寝衣,轻轻展开,指尖拂过针脚,惊讶地说:“这针脚也太细了!摸上去比细绸还软和,而且这香气,比上次的寝衣更淡了些,闻着真舒服。”她把寝衣贴在手臂上,又笑了,“真的有清凉感!比拿着冰盆还舒服,娘娘肯定会喜欢的。”

苏姑姑站在一旁,看着锦书满意的神情,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阿微这孩子,就是心思细,做什么都让人放心。”

锦书把寝衣叠好,放进木盒,对沈知微说:“沈姑娘,娘娘要是满意,后续还得麻烦你绣十件寝衣,还有手帕、香囊各二十件,都用这种薄荷线。娘娘说了,要是做得好,会给你赏银和宫缎,还会在尚服局替你美言几句。”

“谢贤妃娘娘厚爱,奴定当尽力。”沈知微躬身行礼,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是她入宫以来,第一次得到如此明确的认可,不再是小心翼翼的躲避,不再是受人欺负后的隐忍,而是凭借自己的手艺,赢得了尊重。

锦书走后,苏姑姑特意把沈知微叫到身边,给了她一个小布包:“这里面是二两银子,是我私人给你的赏钱。你在绣房里多注意些,柳如烟那姑娘心思重,你别跟她硬碰硬,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沈知微接过布包,指尖触到银子的冰凉,心里却暖暖的:“谢姑姑,奴记住了。”

回到绣房时,春桃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她刚绣好的兰草手帕,脸上满是骄傲:“姐姐,你真厉害!连贤妃娘娘都喜欢你的绣品,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沈知微坐在她身边,拿起手帕,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兰草纹:“这只是开始。”她看着窗外的槐树,新叶在风中轻轻晃动,像极了百工阁后院的那片竹林,“春桃,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母亲总说,绣艺是有魂的,你把心思放进去,绣出来的东西就会有温度。现在我信了,只要我们用心做,总有一天,能让更多人看到我们的手艺。”

春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还是用力握住了沈知微的手:“姐姐,我会一首跟你一起,帮你绣东西,帮你查你家人的事。”

沈知微看着春桃真诚的眼睛,心里泛起一阵感动。她知道,在这深宫里,能有这样一个真心待她的朋友,有多难得。她轻轻拍了拍春桃的手,拿起绣针,又开始绣起来——她要把所有的心思,都绣进这薄荷线里,绣进这兰草纹里,不仅为了贤妃的认可,更为了自己的初心,为了百工阁的传承。

夜色渐深,宫灯的光温柔地洒在绣绷上,薄荷线在素缎上留下细密的针脚,像撒在绿纸上的星星。沈知微低头绣着,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她仿佛能看到贤妃穿上寝衣时满意的神情,能看到百工阁的兰草纹,在这深宫里,一点点绽放出属于它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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