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垂青,暗探旧情
晨光透过内殿绣房的菱花窗,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空气中浮动着薄荷与蚕丝混合的清浅香气。沈知微正低头绣着贤妃的床幔,浅碧色的薄荷线在素缎上游走,勾勒出一片片舒展的兰草叶,针脚细得像春蚕吐的丝,连最挑剔的老绣娘看了,都要赞一声“功夫扎实”。
“阿微姐姐,锦书姑娘来了!”春桃从外面跑进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手里还提着个食盒,“她说娘娘特意让御膳房做了杏仁酪,给你补身子呢!”
沈知微停下绣针,指尖还沾着一点淡绿丝线。她刚站起身,就见锦书提着食盒走进来,身上的藕荷色宫装衬得她气质温婉,银兰簪在晨光下闪着柔和的光:“沈姑娘,忙着呢?娘娘说你连日绣活辛苦,让我给你送些点心来。”她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杏仁酪的甜香立刻飘了出来,上面还撒着一层细细的桂花碎,“这是御膳房新做的,用的是江南的甜杏仁,娘娘说你或许会喜欢。”
“让娘娘费心了,奴实在受宠若惊。”沈知微躬身行礼,心里却泛起一丝暖意——入宫这么久,除了春桃,还没人这般真心待她。
锦书笑着拉起她,目光落在绣绷上的床幔:“这兰草纹绣得真好看,娘娘要是见了,肯定高兴。上次你绣的寝衣,娘娘穿了都说好,说比往年的凉快多了,夜里也睡得安稳了。”她顿了顿,又道,“对了,娘娘让我跟你说,往后她的贴身衣物,都由你负责绣制,尚服局那边,娘娘己经打过招呼了。”
这话一出,春桃立刻欢呼起来:“太好了姐姐!以后你就是娘娘专属的绣娘了,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沈知微却没有太过兴奋,她知道,得到贤妃的青睐,固然能让她在宫中站稳脚跟,但也会引来更多的嫉妒和算计——柳如烟和张嬷嬷,绝不会善罢甘休。她对锦书道:“谢娘娘抬爱,奴定当尽心竭力,不辜负娘娘的信任。”
锦书点点头,目光扫过绣房,见角落里堆着不少薄荷绒和蚕丝,又道:“要是缺什么材料,你尽管跟我说,我让人给你送来,不用总去尚服局跑一趟。娘娘说了,要让你安心绣活,别被杂事打扰。”
“多谢锦书姑娘体谅。”沈知微一边道谢,一边给锦书倒了杯茶,状似无意地问道,“锦书姑娘,奴听春桃说,娘娘的兄长是边关的林将军?奴从小在江南长大,从未见过边关的样子,不知林将军在边关,过得好不好?”
提到林将军,锦书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叹了口气:“将军在边关吃苦呢!每年只有冬至才能回京一次,娘娘每次提到将军,都要掉眼泪。前几日将军还寄了封信回来,说边关最近不太平,总有不明身份的人在附近游荡,还带着军械,娘娘担心得好几晚没睡好。”
“带着军械?”沈知微的心猛地一跳,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茶杯,“是山贼吗?还是……其他势力?”
锦书摇摇头,声音压低了些:“谁知道呢!将军信里没细说,只说那些人行踪诡秘,不像是普通山贼,倒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娘娘让将军多派些人手巡查,可将军说,边关守军本来就少,还要防备外敌,实在抽不出太多人。”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道,“不过将军说了,他会小心的,让娘娘别担心。可娘娘哪能不担心呢?将军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沈知微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思索——不明身份的人、带着军械、在边关寻找东西,这些线索像一颗颗珠子,似乎正慢慢串起来。十年前,百工阁就是因为拒绝为某股势力私造“天工锦甲”(用天工锦制成的铠甲,刀枪难入),才被灭门;而那场灭门案,又与边关军械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难道这些在边关游荡的人,就是当年那股势力的余党?他们在找什么?是天工锦的残卷,还是未完成的锦甲?
“沈姑娘?你怎么了?”锦书见她出神,疑惑地问道。
沈知微回过神,连忙掩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林将军太辛苦了,娘娘也不容易。”她又问,“那陛下知道这事吗?有没有派援兵去边关?”
“陛下最近忙着处理西域的贡品,还没顾上呢。”锦书叹了口气,“二皇子倒是主动请缨,说要去边关巡查,可娘娘觉得二皇子心思太重,怕他去了会给将军添麻烦,就劝陛下驳回了。”
二皇子?沈知微的心又是一沉。她想起上次在二皇子妃的披风上绣的百工阁暗号,还有春桃提到的“二皇子十年前遗失的螭龙纹玉佩”,难道二皇子与边关的这些人,也有关联?他主动请缨去边关,是真的想巡查,还是想找到那些人,拿到他们在找的东西?
太多的疑问在沈知微的脑海里盘旋,可她不敢再多问——锦书虽是贤妃的贴身侍女,但宫廷之中,言多必失,若是引起怀疑,反而会断了这条线索。她岔开话题,说起了寝衣的绣样:“锦书姑娘,娘娘下次的寝衣,要不要试试绣些别的纹样?比如荷花,夏天绣荷花,既应景又凉快。”
锦书眼睛一亮:“荷花好啊!娘娘最喜欢荷花了,去年还在御花园的池塘边种了不少。你要是能绣出荷花的灵动,娘娘肯定会喜欢的。”
两人又聊了会儿绣样的细节,锦书看了看天色,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宫给娘娘复命了。杏仁酪你趁热吃,要是不够,我再让人送过来。”
送走锦书后,沈知微坐在桌前,看着那碗杏仁酪,却没了胃口。她拿出纸笔,凭着记忆,画出了边关的大致地形(从锦书的描述中推测),又在上面圈出了几个可能的地点——那些不明人士,或许会在这些地方藏匿。可她身在深宫,根本无法去边关查证,只能寄希望于贤妃,能从将军的信里,得到更多的线索。
“姐姐,你怎么不吃啊?这杏仁酪可好吃了!”春桃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对了,我刚才去掖庭拿丝线,听到张嬷嬷和柳如烟在说话,说要给你‘找个大活计’,还说‘这次一定要让你出不了头’,你可要小心啊!”
沈知微心里一凛。张嬷嬷从浣衣局回来后,一首没找她的麻烦,她还以为张嬷嬷收敛了,没想到竟在暗中谋划。她问道:“她们还说了什么?是不是提到了具体是什么活计?”
“没有,我只听到这么多,就被她们发现了,柳如烟还瞪了我一眼,我就赶紧跑回来了。”春桃有些害怕地说,“姐姐,她们会不会又想陷害你啊?我们要不要告诉苏姑姑?”
“先别急。”沈知微安抚地拍了拍春桃的手,“没有证据,苏姑姑也帮不上太多忙。我们先做好自己的事,多加小心,她们就算想陷害,也找不到机会。”话虽这么说,沈知微心里却提高了警惕——张嬷嬷和柳如烟这次如此有把握,想必是找了个难度极大,且容不得半点差错的活计,她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接下来的几日,沈知微一边忙着绣贤妃的寝衣和手帕,一边留意着尚服局的动静。她发现,苏姑姑最近经常去总管刘姑姑的住处,每次回来,脸色都有些凝重,像是在商议什么重要的事。春桃也从掖庭的小宦官那里打听来消息,说尚服局正在准备中秋祭祀大典的礼袍,而且这次的礼袍,要由内殿绣房负责绣制。
“中秋祭祀大典?”沈知微心里咯噔一下。她曾在尚服局的典籍里看到过,中秋祭祀是宫中最重要的仪式之一,皇后作为主持祭祀的人,礼袍的规制极为严格——衣料必须用明黄色的云锦,上面要绣“日月星辰、山河社稷”八种纹样,每种纹样的位置、颜色、针脚都有明确的规定,甚至连绣线的粗细,都要按照前朝的标准来定。若是有半点差错,轻则罚去浣衣局,重则杖责,甚至会被赶出宫去。
张嬷嬷和柳如烟说的“大活计”,恐怕就是这件事。她们肯定会想办法把绣制礼袍的任务推给她,一旦她出错,就能借故把她除掉。
“姐姐,那怎么办啊?祭祀礼袍那么难绣,要是出了错,可就惨了!”春桃焦急地说。
沈知微深吸一口气,眼神却变得坚定起来:“越是难,我越要做好。若是能把祭祀礼袍绣好,不仅能让张嬷嬷和柳如烟的计谋落空,还能得到皇后的认可,往后在宫里,就更能站稳脚跟了。”她站起身,走到书架前,拿出一本泛黄的典籍——这是她上次从尚服局借来的《前朝祭祀礼器服饰录》,里面详细记载了祭祀礼袍的规制,“我们现在就开始研究,把每种纹样的要求都记下来,确保万无一失。”
春桃见她如此镇定,也放下心来,点点头:“好,我帮你一起看,有不懂的地方,我们再去问苏姑姑。”
接下来的几天,沈知微和春桃几乎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在了研究典籍上。她们把每种纹样的位置画在纸上,标注出对应的颜色和绣线粗细,甚至还找来普通的白布,试着绣了几个小纹样,练习针脚。沈知微发现,“日月星辰”纹样中,太阳要用赤金绣线,绣出十二道光芒,每道光芒的针脚数都要一样;月亮要用银灰绣线,绣出弯月的形状,边缘要圆润,不能有棱角;星辰则要用淡蓝绣线,绣成五角星的形状,每个角的角度都要精准。
“这也太严格了吧!”春桃看着纸上的标注,吐了吐舌头,“光是一个太阳,就要绣这么多针,还不能出错,要是我,肯定绣不好。”
沈知微笑了笑:“慢慢来,只要有耐心,总能绣好的。我们再把‘山河社稷’纹样的要求看看,这个更复杂,需要绣出山川和河流的层次感。”
就在她们忙着研究典籍时,苏姑姑果然找来了。她走进绣房,看着桌上摊开的典籍和画满纹样的纸,惊讶地说:“你们倒是提前准备起来了?”
“姑姑,我们听说尚服局要准备祭祀礼袍,就想提前研究一下,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沈知微起身行礼。
苏姑姑点点头,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你们有这份心思就好。这次的祭祀礼袍,陛下很重视,特意吩咐要按照前朝的规制来绣,不能有半点差错。尚服局己经决定,由我们内殿绣房负责绣制,我正想跟你说,让你牵头负责这件事。”
沈知微心里早有准备,躬身应道:“谢姑姑信任,奴定当尽心竭力,把礼袍绣好。”
“你能这么想就好。”苏姑姑松了口气,“我知道这件事难度大,所以给你调了两个经验丰富的老绣娘帮忙,她们以前绣过祭祀用的小件绣品,熟悉规制。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尚服局会全力支持你。”
有老绣娘帮忙,沈知微心里更有底了。她问道:“姑姑,礼袍的云锦和绣线,什么时候能送来?奴想先看看材料,提前做准备。”
“云锦己经从库房里调出来了,明日就能送到。绣线还在准备,都是按照典籍里的要求定制的,过几日也能送来。”苏姑姑说,“对了,柳如烟也想参与这件事,说想给你打下手,你觉得怎么样?”
沈知微心里一警——柳如烟主动要求参与,肯定没安好心,说不定想在绣制过程中动手脚。但她若是拒绝,反而显得心虚。她淡淡一笑:“柳姐姐愿意帮忙,奴自然欢迎。有更多人一起努力,也能更快把礼袍绣好。”
苏姑姑点点头:“那就好,你们好好合作,别出什么矛盾。”
送走苏姑姑后,春桃立刻凑过来,着急地说:“姐姐,你怎么答应让柳如烟参与啊?她肯定会搞破坏的!”
“我知道。”沈知微拿起桌上的典籍,轻轻翻开,“但我若是拒绝,她肯定会在背后说我坏话,说我容不下人。而且,让她留在我身边,我还能盯着她,防止她暗中搞鬼。要是把她推开,她在背后搞小动作,反而更麻烦。”
春桃想想也有道理,点点头:“还是姐姐想得周到。那我们以后可得更小心了,尤其是绣线和云锦,一定要仔细检查,不能让她有机会动手脚。”
“嗯。”沈知微点点头,目光落在典籍上的纹样图,“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熟悉每一个细节,确保绣制过程中不出差错。只要我们自己做好了,柳如烟就算想搞破坏,也找不到机会。”
第二日,云锦如期送到了。一匹匹明黄色的云锦堆在绣房的角落,质地柔软,色泽温润,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沈知微抚摸着云锦,心里不禁感叹——这云锦果然名不虚传,用它绣出来的礼袍,定能尽显皇后的端庄华贵。她让老绣娘帮忙,把云锦展开,仔细检查有没有瑕疵,确认无误后,才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在铺了锦缎的木柜里,上好锁,钥匙由她亲自保管。
柳如烟也来看过云锦,脸上带着羡慕的神色:“阿微妹妹,这云锦可真好看,能亲手绣制祭祀礼袍,真是你的福气。”
沈知微淡淡一笑:“能有这个机会,全靠姑姑和姐妹们的支持。柳姐姐要是有兴趣,也可以试试绣一些小纹样,比如星辰,先练练手。”
柳如烟眼底闪过一丝算计,嘴上却笑道:“好啊,那我就先练练手,等熟练了,再帮妹妹绣大件的纹样。”
接下来的几日,绣线也陆续送到了。赤金、银灰、淡蓝、石青、赭石……各种颜色的绣线整齐地摆放在竹篮里,沈知微和老绣娘一起,逐一检查每轴线的颜色和粗细,确认符合典籍的要求后,才分类收好。柳如烟几次想伸手触摸绣线,都被沈知微不动声色地拦住了:“柳姐姐,这些绣线都是按照规制定制的,不能随意触碰,免得沾了灰尘,影响绣制效果。”
柳如烟碰了个软钉子,脸上有些尴尬,却也只能收回手:“还是妹妹细心,是我考虑不周了。”
沈知微没有理会她的尴尬,继续和老绣娘研究绣制方案:“我们先绣‘日月星辰’纹样,太阳和月亮绣在衣身的正面,星辰绣在衣身的两侧,每侧绣十二颗,位置要对称。绣的时候,先用粉线在云锦上画出轮廓,确认无误后再开始绣,避免出错。”
老绣娘点点头:“这个主意好,先用粉线打底,能减少差错。而且粉线遇水就化,不会影响最终的效果。”
一切准备就绪,沈知微看着桌上的云锦和绣线,心里充满了期待。她知道,绣制祭祀礼袍的过程,肯定会充满挑战,但她有信心,能把这件事做好。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贤妃的信任,为了百工阁的荣耀——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百工阁的绣艺,不仅能绣出精美的花草,更能绣出庄重的祭祀礼袍,经得起任何考验。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暖,槐树叶长得愈发繁茂,蝉鸣声也渐渐响起,预示着夏天的到来。沈知微拿起绣针,穿上赤金绣线,对准云锦上用粉线画出的太阳轮廓,轻轻落下第一针。金色的线穿过明黄色的云锦,留下一道细密的针脚,像一缕阳光,照亮了她前行的路。她知道,只要她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就一定能克服所有的困难,在这深宫里,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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