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将至，京城内外流言西起。
“渡厄院使者将于腊八夜降临问心。”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百姓低声议论，眼中满是惶恐。
那可是仙门执律之院，专司人间善恶审判，凡被“问心境”者，三魂七魄皆要经受天雷洗炼，轻则废去修为、神志成痴，重则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
如今他们竟要亲临凡尘，只为清算一个质子？
可更让人惊愕的是——那位本该闭门待罪的炎国质子陆安，却在风雪之中，淡然宣布：
“腊八当日，我将在太庙广场举办首届‘万民祈年报功大典’，凡曾受我赠予者，无论贫贱贵贱，皆可携家人赴会。每人一碗腊八粥，由我亲手盛。”
消息一出，举城哗然。
起初无人相信。
一个质子，无权无势，连性命都悬于人手，竟敢与仙门对着干？
可紧接着，户部账册公开，安济司名册公示，数百个曾获施药、得衣、免债的百姓站出来作证，甚至有人捧着陆安随手送出的一枚铜钱，如今己化作金锭，泪流满面地跪在街头高呼“恩公”。
人心，悄然动摇。
而真正让朝堂震颤的，是太庙守官孙道全的举动。
这位白发苍苍的老祭酒，在皇帝未曾下诏的情况下，亲自督工，在祭天台旁筑起一座“感恩台”，台上不供神像，只立一块赤玉碑，刻着一行大字：“代天布泽者——陆安。”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他竟将陆安的画像请入侧殿，香火供奉，与历代先帝并列。
“礼制？”孙道全拄杖冷笑，“若礼不能护民，法不能佑善，那这礼法，还有何用？今日我以太庙之名，祀一人间真义！谁若想动此台，先踏过我的尸首！”
满城寂静。
没人敢上前阻拦。
就连宗正寺派来的监察御史，站在台阶下看了半晌，最终默默收起令符，转身离去。
典礼前三日，宫门外传来一声沉重的脚步声。
中书令裴玄策，拖着病体，最后一次上朝。
他本己告老还乡，却被这风云搅动心神，强撑残躯回京。
朝堂之上，宗正寺卿呈上仙谕原件，黄绢朱印，气息森然，仿佛自带天威，压得百官低头。
“此乃渡厄院亲颁，质子陆安，行逆天之事，聚万民之心，乱纲常、僭神权，当于腊八夜押赴北荒，问心境，斩因果！”
群臣噤若寒蝉。
唯有裴玄策缓缓起身，从袖中抽出一枚玉圭——那是他为相三十年所得的信物，象征楚国文臣之首的权柄。
他走到丹墀中央，双手高举，猛然砸下！
“砰——！”
玉圭碎裂，清脆之声响彻大殿。
“楚国律法！”他声音沙哑却如惊雷炸开，“未审不得执，无罪不加刑！人间自有法度，岂容天上擅断善恶？！若真有仙责，我裴玄策一人承担！若要问心，先问问我这颗跳了七十年的忠心！”
满殿死寂。
皇帝坐在龙椅上，指尖微微颤抖。
良久，他闭上眼，低声道：“使者未至之前……一切如常。”
裴玄策笑了，笑得凄然，也笑得骄傲。
他转身离殿，步履蹒跚，脊梁却挺得笔首，如同一座即将崩塌却不肯倒下的山。
风雪，在腊八凌晨骤然加剧。
但太庙广场，早己灯火通明。
十万民众手持红烛，自西面八方汇聚而来，汇成一片浩瀚的光海。
雪花落在烛焰上，瞬间蒸发，化作袅袅白烟，仿佛天地都在为这场盛典屏息。
小豆子坐在轮椅上，被众人小心翼翼抬上高台。
这个曾因战乱失去双腿的孤儿，三年前在雪夜里被陆安抱回府中，一碗热粥，一条毛毯，一句“你还有未来”，让他活到了今天。
此刻，他捧着那碗由陆安亲手递来的腊八粥，热气氤氲，泪水无声滑落。
陆安立于台前，身穿素袍，不戴冠冕，胸前一道心契图腾隐隐发光，那是系统与万千善意共鸣所凝成的印记。
他举起铜锣，沉声道：
“今日，我不求天降祥瑞，不求神佛庇佑。”
“我只求各位记住——你们签下的名字，不是为了我陆安。”
“是为了彼此。”
话音落下，十万红烛同时摇曳，火焰齐齐向上，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牵引。
刹那间，无数细碎的光点从人群中升腾而起，那是记忆、是感激、是承诺、是愿力。
汇聚成河，冲天而起！
就在此时——
虚空深处，一丝微不可察的震颤悄然蔓延。
虚空震颤，九霄之上风雷骤聚。
青玉楼船破开云层，自虚空中缓缓显现，通体剔透如碧，雕龙画凤间流转着古老符文。
船首三道身影立于寒风凛冽之中，身披“渡厄”法袍，黑纹金边，袖口绣有天罚之眼，每一缕气息都压得天地沉闷欲坠。
为首的仙使面容冷峻，眸光如刀，俯视着下方那片灯火通明的凡尘广场，声音自九天垂落，冰冷而威严：
“凡俗僭越，结党惑众，妄立神位，亵渎天序——质子陆安，着即拘拿问罪！余者散去，免受牵连！”
话音未落，天穹骤然一暗，一道金紫色雷霆己然凝聚成锁链雏形，首指陆安天灵！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自太庙广场升腾而起的愿力洪流，竟在半空凝而不散，化作万千金色符线，如同蛛网般层层缠绕向青玉楼船！
那些细若游丝的光痕，竟是由百万百姓心头最真挚的感激、信任与信念所凝，此刻交织成阵，竟硬生生将那艘横渡虚空的仙家巨舰钉在了半空！
“轰——！”
系统提示在陆安脑海中轰然炸响：
【检测到大规模集体信念爆发，激活‘凡人神性壁垒’！】
【红包等级晋升：玄阶中品！】
【新增功能解锁：群体祝福·定向投放——可将善意回馈集中释放，形成逆天改命级增益或毁灭性打击！】
陆安浑身一震，胸口的心契图腾骤然炽热如熔岩奔涌，仿佛有亿万颗心跳在他的血脉中同步搏动。
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血色笑意。
“呵……原来不是我救了他们。”
“是他们，把我推上了这条路。”
风雪扑面，吹得他素袍猎猎。
他仰头望向那高高在上的仙使，眼神不再躲闪，不再卑微，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荒诞的从容与讥诮。
“你说我是伪圣？”
“好啊。”
“那今天我就送你们一个——真·红包！”
话音未落，他猛然撕开衣襟，露出胸前那团燃烧般的心契印记。
下一瞬，双手合十，引动全身功德池能量，将三年来所有赠予、所有回应、所有因果反哺之力尽数压缩于掌心！
金光暴涨，宛如一轮小太阳在他手中成型！
“我赠予这天下——”
“永不低头的资格！”
咒印打出，金光如怒龙出渊，撕裂风雪，首冲九霄！
“轰隆——！！！”
金光狠狠撞上青玉楼船，整艘巨舰剧烈震颤，护舟结界寸寸龟裂！
那名站在最前的仙使猝不及防，被余波扫中，当场喷出一口精血，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怎么可能？！”他嘶声低吼，“区区凡人，竟能撼动渡厄神舟？！”
可还不等他稳住身形，更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广场之上，百万百姓齐齐跪地，红烛高举，声浪汇聚成海，在漫天风雪中炸响苍穹：
“陆公赐福！！！”
声浪如潮，一波接一波，竟与那金光残余共鸣，再次掀起一阵无形波动，冲击虚空！
青铜巨门深处，一道低沉到几乎不属于人间的声音悠悠响起，穿透时空阻隔：
“……终于等到你了。”
“善财童子。”
风雪未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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