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将最后一根钢筋焊死在安全屋的铁门上时，火星溅在手腕的疤痕上，带来一阵灼痛。他低头看了眼那道月牙形的疤——前世被蚀骨者抓伤的地方，如今在焊光里泛着暗红。通风管嗡嗡作响，将墙角的煤油味吹散些，这是他特意留的气味，苏晴说过，混合着消毒水的煤油味能让她想起小时候外婆家的实验室，心里踏实。
“咚、咚、咚。”
敲门声很轻，带着三短两长的节奏——这是他和苏晴约定的暗号。陆沉解下焊枪，抄起门边的钢管走到猫眼前，看到苏晴抱着帆布包蹲在台阶上，白大褂的肘部沾着黑灰，像是在地上蹭过。
开门的瞬间，一股焦糊味涌了进来。苏晴猛地站起来，帆布包从怀里滑下去，露出里面半截烧黑的笔记本，纸页蜷曲着，边缘还沾着火星烧过的黑灰。
“实验室着火了。”她的声音发哑，指尖在帆布包上抠出几道白痕，“我刚回去取样本，就看到走廊冒烟，跑进去时抽屉己经被烧穿了。”
陆沉一把将她拉进来，反手锁上门。借着灯光才看清，她的发梢还沾着火星灰，左边袖口被灼出几个破洞，露出的小臂上有片红肿，像是被热浪烫的。
“有没有受伤？”他抓过急救箱，扯出烧伤膏就要往她胳膊上涂，却被她躲开。
“我没事。”苏晴按住他的手，从帆布包里掏出那本烧黑的笔记本，递过来时指腹在焦痕上着，“关键的几页被人提前撕走了，剩下的是我故意留在桌上的废数据。但他们好像没找到备份，才放的火。”
陆沉翻开笔记本，被烧得最严重的地方正是记录病毒变异节点的部分，纸页缩成焦黑的一团，隐约能看到“温度临界点42.7℃”的字样，是苏晴用蓝笔写的，墨迹被火烤得发棕。他往后翻，在倒数第三页发现个奇怪的折痕——不是苏晴习惯的首角折，而是个歪歪扭扭的三角，像匆忙中捏出来的。
“这折痕是你弄的？”陆沉指着那个三角。
苏晴摇头，忽然脸色一白：“是导师的习惯！他以前记重要数据时，总喜欢折个三角做标记。”她抓起笔记本翻得哗哗响，“难道他早就知道会出事，提前留了线索？”
陆沉没说话，转身去厨房拧了块湿毛巾，按在她红肿的小臂上。冰凉的触感让苏晴瑟缩了一下，他才注意到她的手在抖，帆布包侧袋里露出半截柠檬糖，包装纸被捏得皱巴巴的——那是她每次紧张时必吃的，说酸劲能压下心慌。
“没拆？”陆沉抽出那根柠檬糖，撕开包装塞进她嘴里。
苏晴含着糖，酸得眯起眼，说话含糊不清：“跑出来时抓的，忘了……”柠檬的酸劲漫开，她的眼眶忽然红了，“实验室的冰箱也被撬了，里面的原始样本全没了。”
“我早说过让你转移样本。”陆沉的声音沉下来，却在看到她泛红的眼角时软了语气，“但你做得对，烧了废数据，没让他们拿到有用的。”他拉开冰箱门，里面码着两排黄桃罐头，最底层压着个铁盒，“打开看看。”
苏晴掀开铁盒，里面是十几个密封袋，每个袋子上都贴着标签：“灰影病毒株1号”“变异样本3型”，日期标注着三天前。她猛地抬头，嘴里的柠檬糖差点掉出来：“你什么时候……”
“前天去实验室接你时，趁你在走廊打电话拿的。”陆沉合上铁盒，“你总说冰箱锁太旧，我早就觉得不稳妥。”他从工具箱里翻出个金属U盘，“这是你电脑里的备份，上周趁你去取试剂时拷的。”
苏晴捏着那个U盘，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灰烬之上：重启人生 指腹着外壳上的划痕——那是她去年做实验时不小心摔的，当时还心疼了好几天。她忽然想起陆沉总在傍晚出现在实验室楼下，有时蹲在梧桐树下啃面包，有时靠在栏杆上看手机，原来不是碰巧。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人对样本下手？”苏晴的声音发颤，柠檬糖的酸劲压不住喉咙的哽咽。
陆沉没首接回答，而是从柜子里拖出个纸箱，里面是他连夜打印的监控截图——有穿黑西装的男人在实验室门口徘徊，有保洁员偷偷翻苏晴的垃圾桶，最清晰的一张是三天前，苏晴的导师从抽屉里拿出个牛皮袋，塞进怀里匆匆离开，领口露出半枚菱形徽章。
“方舟集团的人。”陆沉指着那张截图，“你导师和他们有牵连，但他留的三角折痕，像是在给你留线索。”他忽然想起什么，“你实验室的通风管，是不是有个备用检修口？”
苏晴一愣：“你怎么知道？只有我和导师知道……”
“上周帮你修空调时看到的。”陆沉拿起手电筒，“那个三角折痕，会不会是在指通风管的位置？”
两人冲进地下室时，苏晴忽然在楼梯口停住脚，指着墙角的木箱：“这里怎么会有薄荷苗？”箱子里栽着十几株嫩绿的薄荷，叶片上还挂着水珠，“我只在实验室窗台上种过……”
“前天移栽的。”陆沉打开通风管的检修口，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内壁，“你说过薄荷的气味能提神，等安定下来，种在阳台正好。”
光柱忽然照到个东西——通风管深处卡着个牛皮本，封皮上有个三角折痕，和笔记本上的一模一样。陆沉伸手够出来，发现是本实验日志，扉页上写着“致晴晴”，字迹和苏晴的导师如出一辙。
“是他藏的！”苏晴抢过日志，快速翻到中间，看到用红笔标注的“方舟集团秘密实验室坐标”，旁边画着个简易地图，终点标着“3号冷库，零下196℃”。
“液氮保存的样本。”陆沉指着那句话，“他们要的不是普通数据，是能首接量产病毒的原始株。”他忽然注意到日志最后一页夹着张照片，是苏晴导师和一个女人的合影，女人怀里抱着个婴儿，眉眼和苏晴有几分像。
“这是……”苏晴的指尖抚过照片，忽然想起母亲去世前说过，她的父亲曾是生物研究员，在她出生后不久就失踪了。
陆沉看着她骤然苍白的脸，把那罐没拆的柠檬糖塞进她手里：“不管他是谁，现在我们有坐标了。”他拿起焊枪，在安全屋的铁门上烙下一个三角标记，“明天一早，去3号冷库。”
苏晴握紧柠檬糖，糖纸的褶皱硌着手心，却奇异地让人踏实。她看着陆沉在地图上标注路线，忽然发现他的手腕上也有块疤，形状和自己小臂上的烫伤有点像，只是更旧些，像是很久以前留下的。
“你的疤……”
“前世被蚀骨者抓的。”陆沉说得轻描淡写，却在她抬头时别开目光，“别问了，以后再告诉你。”
苏晴没再追问，只是默默把那本带焦痕的日志放进铁盒，和病毒样本放在一起。通风管的扇叶还在转，吹起一阵薄荷的清香，混着淡淡的煤油味，像极了她记忆里外婆家的实验室——安全，温暖，有能安心交付后背的人。
陆沉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进她手里：是枚向日葵形状的钥匙扣，用实验室的废铁丝磨的，边缘还很粗糙。“安全屋的备用钥匙，密码是你生日。”
苏晴捏着钥匙扣，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却比冰箱里的黄桃罐头更让人觉得暖。她看着墙上的电子钟，距离病毒爆发还有15天，忽然觉得，就算前路再暗，只要手里有这枚钥匙，有这本带着焦痕的日志，有身边这个愿意提前替她藏好样本的人，就一定能走下去。
窗外的月光透过铁栏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地没拆的柠檬糖，酸里藏着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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