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把最后一块加固板钉在地下室门框上时，铁锈味混着潮湿的霉味钻进鼻腔。他首起身捶了捶腰，视线扫过墙角——那里堆着半箱还没开封的薄荷种子，是昨天在农资店抢的最后一批。苏晴说过，薄荷的气味能提神，实验到深夜时闻着特别舒服。
窗外的天己经擦黑，安全屋的监控屏幕上，街道渐渐空了。最后一个行人抱着包疯跑过去时，陆沉注意到他袖口沾着的深褐色污渍——和前世蚀骨者初现时，感染者身上的分泌物一模一样。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距病毒爆发还有2天。
“咔嗒。”
地下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苏晴抱着笔记本走进来，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的灰尘，留下道浅痕。她把笔记本往桌上一放，长舒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第17次模拟实验失败了。”
陆沉转身时，看到她眼下的青黑。这几天她几乎没合眼，实验室的灯从黄昏亮到黎明，连喝掉的咖啡罐都在墙角堆成了小山。他走过去，从抽屉里翻出罐未开封的速溶奶茶——是她上次随口说“咖啡喝多了烧心”时，他特意囤的。
“试试这个。”他把奶茶往她面前推了推，“加了椰果，你以前说过这种QQ的口感能让人放松。”
苏晴的指尖顿了顿，没去碰奶茶，反而翻开笔记本，屏幕上的基因序列图密密麻麻。“你看这里，”她指着其中一段闪烁的红色链条，“灰影病毒的RNA序列在高速变异，我设计的抑制剂总是慢一步。如果按这个速度，等病毒爆发，我们的抗体连初期感染都拦不住。”
她的声音有点发哑，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陆沉注意到她的指甲缝里还沾着试剂残留的淡紫色，那是昨天调试新型染色剂时蹭上的，洗了好几次都没掉。
“别急。”他伸手想帮她把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快碰到时又收了回来，转而拿起她的实验记录，“你看这里，”他指着其中一页的批注，“你假设的变异节点是72小时，但根据我前世的记忆，第一批感染者的变异周期其实是48小时。会不会是这个时间差出了问题？”
苏晴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丝亮光：“48小时？可文献里记载的类似病毒都是72小时……”
“文献没见过这个。”陆沉的指尖划过记录上的时间戳，“前世我见过太多感染者，从出现症状到完全变异，最快的只有36小时。他们的瞳孔会先变灰，然后指甲泛青，最后……”他顿了顿，把后半句咽了回去。最后会像被抽走骨头似的，皮肤迅速干瘪，变成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灰黑色。
苏晴没追问，只是重新调出基因序列图，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陆沉忽然发现她的耳尖红了——刚才他差点碰到她头发时，她下意识偏了偏头。
“对了，”苏晴忽然开口，视线还盯着屏幕，“你昨天放在我实验室门口的那个信封，是什么？”
陆沉的心猛地一跳。那是他写了半夜的信，把前世她牺牲的经过、他的遗憾、还有这三十天的准备，都密密麻麻写在了纸上。早上塞进她实验室门缝时，手都是抖的，没想到她看见了。
“没什么。”他别开视线，假装检查加固板，“大概是建材店的收据，可能不小心掉那儿了。”
“收据？”苏晴挑眉，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个信封，边角被捏得有点皱，“收据会用这种带香味的信纸？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向日葵？”
陆沉的耳朵瞬间烧起来。那是他找遍文具店才买到的薄荷香信纸，向日葵是照着她实验笔记本上的图案画的——她总在每页角落画个小向日葵当标记。
“你没拆？”他声音有点发紧。
“猜是你不想让我现在看的东西。”苏晴把信封放回他手里，指尖碰到他的掌心，像有电流窜过，“等病毒的事过去……或者，等我们真的撑过这阵子，再拆？”
陆沉握紧信封，纸质的温热透过掌心传过来。他忽然想起前世，她倒在他怀里时，最后说的那句“其实我早知道你对我不只是战友”。那时候他才明白，有些话藏得太久，就再也没机会说出口了。
“好。”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哑，“等我们撑过去。”
苏晴低下头，嘴角悄悄扬起来，在屏幕的蓝光里，像朵悄悄绽开的薄荷。她重新看向基因序列图，指尖的速度明显快了：“你刚才说变异周期是48小时？我调整一下参数试试……”
陆沉靠在门框上，看着她认真的侧脸。信封被他塞进最内侧的口袋，紧贴着心口。外面的街道己经彻底安静了，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他知道，再过48小时，这里会变间炼狱，但此刻，地下室里的薄荷香、键盘的敲击声、还有口袋里那封没拆的信，都让他觉得，这一次，他们一定能撑过去。
他拿起扳手，开始加固最后一块挡板。每敲一下，都像是在给这摇摇欲坠的世界，钉上一颗希望的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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