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把最后一箱压缩饼干搬进地下室时，指尖蹭到了箱角的铁皮，划出一道细痕。他没在意，转身去擦监控屏幕——不知何时蒙上了层薄灰，模糊了画面里疾控中心门口的景象。酒精棉擦过屏幕，苏晴抱着样本箱的身影渐渐清晰，她白大褂下摆沾着的淡紫色试剂渍，像极了去年他在实验室见过的那种染色剂。
“咔嗒。”
口袋里的钢笔硌了腰侧一下。陆沉掏出来，笔帽上的划痕还在——那是前世苏晴用它划开实验瓶时留下的。他旋开笔帽，笔尖在指间转了半圈，忽然想起今早苏晴接过笔时，指尖碰到他的瞬间，两人都顿了一下。
“陆先生？”
对讲机里传来物业的声音，带着点试探：“您租的别墅要加装三层防盗网？审批下来了，但工人说地下室的承重墙不能打膨胀螺丝……”
“知道了，我自己来。”陆沉挂断对讲机，从工具箱里翻出冲击钻。前世就是这面墙，被三级蚀骨者撞出个大洞，苏晴为了护样本箱，后背被划得全是血。他眯眼打量墙面，用粉笔在砖缝处画了道线——这里是承重墙与非承重墙的衔接点，打进去三厘米正好，既能固定又不损伤结构。
冲击钻的轰鸣里，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苏晴的短信：“样本基因序列比对完成，人工编辑痕迹与方舟集团公开的专利片段重合率92%。”
陆沉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回复：“小心实验室的监控。”
他记得前世这个时候，苏晴的实验室己经被方舟集团远程监控了。那个总在茶水间碰到的保洁阿姨，每次收垃圾时都会多看两眼苏晴的操作台，上周他还撞见她把一个微型摄像头塞进了绿萝花盆。
“嗡——”
地下室的通风管突然发出异响。陆沉关掉冲击钻，抄起墙角的钢管摸过去。通风口的栅栏上挂着片撕碎的布料，深灰色，不是他买的任何一种工装布料。他想起张磊昨天在建材市场穿的那件夹克，袖口就有这种磨毛的纹路。
监控屏突然闪了下，画面切到了别墅后院。陆沉皱眉调回主界面，却发现疾控中心的画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片雪花。他心里一沉，快速切换到存储回放——三分钟前，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站在疾控中心对面的梧桐树下，举着手机对准苏晴进出的方向，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像是在发送什么。
“咚咚。”
敲门声惊得陆沉把钢管靠在了墙根。他擦掉手上的灰，从猫眼里看出去，是快递员抱着个纸箱：“陆先生，您订的恒温箱到了，签收一下。”
箱子上印着“方舟生物科技”的logo。陆沉签字时，指尖划过logo上的盾牌图案，忽然想起前世在集团总部见过的徽章——盾牌里藏着个极小的“净化”二字。他把恒温箱搬进地下室，插上电，屏幕显示目标温度4℃，正好用来储存苏晴的病毒样本。
手机又震了下，还是苏晴：“保洁阿姨刚才来收垃圾，把我扔掉的样本废液瓶捡走了。”
陆沉回复：“别用实验室的粉碎机，等下我去接你时带个高温焚烧袋。”
他低头看了眼那支钢笔，忽然觉得笔尖有点发烫。前世苏晴就是用这支笔，在他的实验记录本上写下“抗体研发进度70%”，字迹娟秀却带着股韧劲，像她本人一样。他把钢笔放进恒温箱旁边的金属盒里，盒底铺着块深蓝色绒布——那是苏晴白大褂的边角料，上次她来送样本时不小心勾破了，他偷偷捡回来缝成了布垫。
冲击钻再次响起时，陆沉特意调小了功率。墙面上的粉笔线渐渐被钻出个浅坑，碎屑落在肩头，像极了前世蚀骨者潮里飞溅的碎石。他盯着钻头像，忽然想起苏晴今早说的话：“陆沉，你说病毒会不会通过空气传播？”
那时他正把黄桃罐头塞进她的实验冰箱，闻言动作顿了顿：“有可能，所以安全屋的通风系统我加了HEPA滤网。”
苏晴当时低头笑了笑，指尖在罐头盖上划了圈：“你好像什么都想到了。”
“因为……”他差点说出“因为前世吃过亏”，及时改口，“因为不能再出岔子了。”
冲击钻穿透砖墙的瞬间，陆沉及时关掉开关。粉尘弥漫中，他看到墙对面的储物间里，堆着几个印着“方舟医疗”的纸箱——是上周张磊托他暂存的，说里面是“医疗器械”。陆沉走过去踢了踢箱子，发出空洞的回响，不像是装着金属器械的样子。
监控屏突然恢复了画面。苏晴正站在实验台前，对着显微镜皱眉，白大褂的袖口卷到肘部，露出小臂上的淡青色血管。她伸手去拿钢笔时，碰倒了旁边的烧杯，紫色液体在台面上漫开，像朵突然绽放的花。
陆沉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他记得前世，苏晴就是在这天打翻了同样的试剂，手忙脚乱去擦时，被碎玻璃划了手。他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走，路过地下室门口时，又回头把那支钢笔塞进了口袋——笔尖的温度，似乎比体温还高些。
车库的卷帘门升起时，阳光斜斜地照在车顶上，反射出刺眼的光。陆沉发动汽车，后视镜里，别墅二楼的监控摄像头正缓缓转动，对着他的车尾。他忽然踩下刹车，从后备厢翻出个信号屏蔽器，往摄像头的方向扔了过去——前世张磊就是通过这个摄像头，摸清了他外出的规律。
屏蔽器落地的闷响里，陆沉的手机收到条陌生短信，只有一张图片：疾控中心门口的梧桐树下，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把一个U盘递给保洁阿姨。
他把图片转发给苏晴，附加一行字：“五分钟后，后门见。”
车窗外的风卷起几片落叶，陆沉摸了摸口袋里的钢笔，笔尖隔着布料硌着掌心。他忽然想起苏晴昨天接过钢笔时，指尖在“晴”字上停顿的力度，像是在确认什么。或许她早就知道，这支笔不只是支普通的实验笔——笔杆里藏着的微型U盘，存着前世她用生命换来的抗体数据。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独自抱着样本箱，在蚀骨者潮里喊他的名字了。陆沉踩下油门，汽车碾过路上的碎石，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极了钢笔划过纸张的声音。
监控屏幕上，张磊的身影出现在别墅后院，正弯腰捡起那个信号屏蔽器，脸上带着点阴恻恻的笑。而疾控中心的画面里，苏晴己经收拾好台面，正往白大褂口袋里塞着什么，转身走向后门时，她的指尖在口袋外按了按，像是在确认钢笔的位置。
地下室的恒温箱发出轻微的嗡鸣，屏幕上的温度稳定在4℃，像个沉默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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