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蹲在安全屋的院子里，手里的焊枪正滋滋地熔接最后一块钢板。火星溅在他的工装裤上，烫出一个个小黑点，他却浑然不觉，目光死死盯着焊接口——这是安全屋的第三道防线，用的是从废品站淘来的军工级钢板，前世就是这道防线在蚀骨者潮中撑了整整七个小时，为苏晴研制出第一支简易抗体争取了时间。
“叮——”
钢板终于焊牢，陆沉关掉焊枪，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却蹭了满脸黑灰。他首起身时，膝盖发出“咔”的一声轻响，这是前世在尸潮里被撞断后留下的旧伤，阴雨天总会隐隐作痛。
“给。”
一瓶温热的牛奶递到面前，包装纸上还印着市疾控中心的logo。陆沉抬头，看见苏晴站在屋檐下，白大褂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皮肤上沾着点淡紫色的试剂——那是她研究病毒样本时常用的染色剂，洗起来很费劲。
“刚从实验室出来？”陆沉接过牛奶，指尖碰到她的手，感觉到她指腹上有层薄茧，是常年握试管磨出来的。他忽然想起前世，她总说自己的手太糙，不像女孩子的手，每次说完都会偷偷往护手霜里加维生素E，说这样能快点变软。
“嗯，把最后一批数据备份到安全屋的服务器里了。”苏晴往院子角落看了眼，那里堆着十几个密封箱，箱子上贴着她写的标签：“病毒样本A-3型”“抑制剂实验记录”……最上面的箱子里露出半截钢笔，笔帽上的“晴”字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是陆沉前些天还给她的那支。
陆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是块磨得光滑的鹅卵石，上面用刻刀歪歪扭扭地刻着个向日葵，边缘还残留着水泥的痕迹，是他昨天在工地捡的。
“垫服务器用的，防震。”他说得有些不自然，把石头塞进她手里，“你说服务器放在地下室怕潮，这个能把箱子垫高两厘米。”
苏晴捏着那块石头，掌心能感受到细密的纹路，显然是被反复打磨过的。她忽然注意到陆沉的右手食指缠着纱布，纱布边缘渗出点血迹，像是被刻刀划的。
“手怎么了？”她伸手想去碰，却被陆沉躲开。
“没事，焊钢板时被火星烫了下。”陆沉转身往地下室走，“我去看看监控，刚才好像听到西边的电网有异响。”
苏晴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他的工装裤膝盖处磨出了洞，露出的皮肤颜色比别处深些，像是常年受力留下的。她想起陆沉墙上的格斗笔记，其中一页画着膝盖顶击的分解动作，标注着“用尽全力，哪怕伤了自己”，字迹被水洇过，有些模糊。
地下室的门没关严，苏晴走进去时，正看见陆沉在翻急救包。他从里面拿出碘伏和纱布，笨拙地给自己包扎手指，伤口在食指第二关节处，很深，显然不是被火星烫的。
“我来吧。”苏晴走过去，轻轻拿过他手里的纱布。她的动作很轻，像在处理珍贵的病毒样本，棉签蘸着碘伏碰到伤口时，陆沉下意识地缩了下，却被她按住手腕。
“别动，会感染。”苏晴的声音很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认真。她低头专注地包扎，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陆沉能闻到她发间的薄荷香——是她种在实验室窗台上的那盆，昨天被她移栽到了安全屋的阳台。
包扎到一半，苏晴的动作忽然顿住。她看着急救包内侧，那里绣着朵小小的向日葵，针脚细密，花心用的是黄色的线，花瓣是橙色的，显然是刚绣好不久，线尾还没来得及打结。
“这是……”苏晴的声音有点发颤，指尖轻轻碰了下那朵花。她认出绣线是自己放在实验室抽屉里的，上周还抱怨过黄色的线不够用。
陆沉的脸瞬间红了。他其实早就发现了，昨天整理急救包时就看到了，只是没敢说。他看着苏晴泛红的眼眶，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颗柠檬糖，用玻璃纸包着，在灯光下闪着光。
“给。”他把糖塞进她手里，“上次你说绣东西时吃这个，不容易扎到手。”
苏晴捏着那颗糖，忽然笑了，眼里却有泪光。她想起自己前天深夜绣到一半时，确实觉得指尖发涩，随口跟陆沉提了句“要是有柠檬糖就好了”，当时他正趴在桌上补画蚀骨者的解剖图，看起来像是没听见。
“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苏晴抬头问。她的目光落在陆沉手腕的疤痕上，那道月牙形的疤颜色很深，边缘却很平整，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的。
陆沉的心猛地一缩。他张了张嘴，想说“我只是记性好”，却看到苏晴从急救包里拿出个小本子，是他的格斗笔记。她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贴着张照片，是疾控中心门口的梧桐树，树下有个模糊的身影，是苏晴自己，正抱着样本箱匆匆走过。
“这张照片……”苏晴的声音带着哽咽，“是三个月前拍的，那天我实验失败，哭了一路，你是不是……”
“是。”陆沉打断她，声音有些沙哑，“那天我就在树后面。”他没说的是，前世的这一天，苏晴因为实验失败被导师训斥，独自在树下哭了很久，而他躲在暗处，看着她把最后一颗柠檬糖喂给了流浪猫。
苏晴忽然放下急救包，转身从帆布包里拿出个东西——是个黑色的笔记本，封面上写着“陆沉”。她把本子递过来：“这是我整理的病毒变异规律，和你的格斗笔记对着看，或许能找到弱点。”
陆沉翻开本子，发现里面不仅有病毒数据，还有很多小字批注：“速度型蚀骨者怕强光，对应陆沉的闪光弹计划”“低温能抑制病毒活性，可在安全屋加装降温系统”……最后一页画着个简易的时间表，标注着“陆沉外出时间：早6点-10点，此时蚀骨者活跃度最低”。
“你……”陆沉的喉咙有些发紧，他忽然明白，苏晴其实早就用自己的方式，在为末日做准备。
苏晴没说话，只是拿起那颗柠檬糖，剥开玻璃纸塞进嘴里。酸气在舌尖炸开，她却觉得心里暖暖的。她看着陆沉手腕的疤痕，忽然轻轻碰了下：“疼吗？”
陆沉摇摇头。其实很疼，前世被蚀骨者抓伤时，疼得他几乎晕厥，但此刻被她碰到，却只觉得温热。
“等结束了……”苏晴的声音很轻，像怕被风吹走，“我们去种一片向日葵吧，就种在安全屋的院子里。”
陆沉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用力点头。他想起前世最后一刻，苏晴倒在他怀里时，手里还攥着半颗柠檬糖，她说：“陆沉，我还没来得及……看你种的向日葵。”
地下室的灯光很暖，映着急救包上的向日葵，针脚在光线下看得格外清晰。陆沉忽然握紧苏晴的手，她的指尖还沾着绣线的颜色，有点黄，有点橙，像极了阳光下的向日葵。
“会结束的。”陆沉的声音很坚定，“我们都会看到。”
苏晴用力点头，柠檬糖的酸气漫到鼻腔，有点涩，却让她觉得充满了力气。她看着陆沉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那些蚀骨者的嘶吼、方舟集团的阴谋，都没那么可怕了。只要身边有他，有这个愿意为她磨石头、记着她随口一提的喜好、把她的安全看得比自己还重的人，就算末日真的来了，也能找到活下去的勇气。
焊枪还放在院子里，钢板上的余温尚未散去。陆沉知道，从苏晴把急救包递给他的那一刻起，从她在里面绣上向日葵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不再是孤军奋战。这道安全屋的防线，不仅焊在了钢板上，更焊在了彼此的心里。
距离灰影病毒爆发，还有4天。
(http://www.220book.com/book/MZD6/)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