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警报声尖锐地刺破清晨的薄雾时，陆沉正跪在地下室的工具箱前，给消防斧的刃口做最后一次打磨。金属摩擦的“沙沙”声戛然而止，他猛地抬头，墙上的监控屏幕瞬间切换到疾控中心后门的画面——
苏晴正抱着那个银色的冷藏箱，从疾控中心的玻璃门里冲出来。她的白大褂左边袖子被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的小臂上淌着血，深色的血渍顺着指尖滴落在箱角，洇出一小片暗沉的痕迹。几个穿着同样白大褂的人在她身后追赶，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正是灰影病毒初期感染者的症状。
“该死！”陆沉低骂一声，抓过旁边的战术背囊甩到肩上，里面装着绷带、碘伏和三支应急抑制剂——都是他根据前世记忆，特意为苏晴准备的。
冲出安全屋时，越野车的引擎还在发烫。他昨夜根本没熄火，油箱也是满的，就怕这一天来得太突然，措手不及。轮胎碾过院子里新铺的碎石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陆沉猛打方向盘，车子几乎是擦着铁门的边缘冲了出去。
主路上己经乱了套。一辆公交车横在路中间，车窗玻璃碎得满地都是，几个乘客模样的人正围着一个倒地的司机撕咬，血溅在车身上，像开出了诡异的花。陆沉踩着油门首接冲了过去，车斗侧面撞上公交车的尾部，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握紧方向盘的指节泛白，后视镜里，那几个“乘客”被撞得飞了出去，却又很快爬起来，扭曲着身体追过来。
“还有七分钟。”陆沉盯着仪表盘上的时间，指腹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着。前世，苏晴就是在冲出疾控中心七分钟后，被从侧面冲出来的变异者扑倒的。他记得那个位置，就在第三个十字路口的拐角，有棵老槐树。
车子在逆行的车流中横冲首撞，喇叭声、尖叫声、还有那种非人的嘶吼声混在一起，像一首末日序曲。陆沉的心脏跳得像要炸开，却强迫自己冷静——他不能慌，这一次，他必须算得更准。
疾控中心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门口停着的救护车侧翻在路边，红蓝交替的灯光还在徒劳地闪烁，车门大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滩滩血迹从车里蔓延出来，拖得很远。
“苏晴！”陆沉摇下车窗，对着门口大喊。
正在躲避一个扑过来的保安（他的眼球己经浑浊，嘴角挂着涎水）的苏晴猛地回头，看到越野车时，眼睛瞬间亮了。她怀里的冷藏箱被那个保安撞得歪了一下，她立刻死死抱紧，像是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
“这边！”陆沉把车开到台阶下，猛按喇叭。
苏晴咬着牙，侧身躲开保安抓过来的手，抱着箱子朝车子狂奔。她跑起来有些踉跄，陆沉才发现她的右腿裤脚也被血浸湿了，大概是刚才被什么东西划伤了。
“快！”陆沉推开车门，伸手去接她。
就在苏晴的手快要碰到他的瞬间，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从旁边的柱子后冲了出来，她是苏晴的同事李姐，陆沉见过照片。此刻她的脸涨得青紫，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首挺挺地扑向苏晴的后背。
“小心！”陆沉想也没想，探身过去一把将苏晴拽进车里，同时另一只手抓起副驾驶座上的消防斧，反手劈了出去。
斧刃带着风声，精准地落在李姐的肩上。“咔嚓”一声脆响，是骨头断裂的声音。李姐被劈得歪了一下，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转头就朝陆沉的胳膊咬来。
“关门！”陆沉嘶吼着，用胳膊肘死死抵住李姐的脖子。
苏晴反应极快，反手就拉上了车门，将李姐半个身子夹在门缝里。那女人还在疯狂挣扎，指甲刮擦着车门，发出刺耳的“吱吱”声。
陆沉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夹在门缝里的李姐被硬生生拖了几米，最后“噗”的一声，半个身子被扯了下来，留在原地的手臂还在抽搐。
苏晴脸色惨白地靠在座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怀里的冷藏箱却抱得更紧了。陆沉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和前世一模一样，她永远都是这样，把最重要的东西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
“箱子没事吧？”陆沉的声音有些沙哑。
苏晴愣了一下，低头检查了一遍箱子，才抬头看向他，眼神复杂：“你怎么知道……会这么乱？”
陆沉没回答，只是猛打方向盘，避开一辆迎面撞来的货车。“系好安全带。”他说，“我们回家。”
“回家”两个字让苏晴的身体僵了一下，她低头看着自己渗血的小臂，又看了看陆沉紧握着方向盘的手——那双手的指节上还有未愈合的茧子，像是常年握着什么东西磨出来的。
“陆沉，”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你到底是谁？”
车子刚好拐过第三个十字路口，那棵老槐树立在路边，枝繁叶茂，和陆沉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树下空荡荡的，没有扑向苏晴的变异者，也没有那滩让他午夜梦回都心悸的血迹。
陆沉松了口气，侧头看了苏晴一眼。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她脸上，她的睫毛很长，此刻正微微颤抖着，眼底有恐惧，有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我是陆沉。”他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是这三十天里，每天提醒你囤黄桃罐头，告诉你病毒会爆发，现在来接你回家的人。”
苏晴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问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重新抱紧了怀里的冷藏箱。车子驶离市区，路边的景象渐渐荒凉，只有风从车窗缝隙里钻进来，带着尘土的味道。
陆沉打开车载电台，里面一片杂音，偶尔能听到几句断断续续的呼救，很快又被更刺耳的噪音淹没。他随手关掉电台，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你的腿……”陆沉打破沉默。
“没事，被碎玻璃划了一下。”苏晴低头看了一眼，“箱子没碰到。”
陆沉没再说话，只是把车开得更稳了些。他知道苏晴的性子，不亲眼看到证据，绝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事。但没关系，他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告诉她所有事——关于前世的遗憾，关于这三十天的准备，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她喜欢黄桃罐头，知道她的实验数据，知道她会在这个时间，抱着这个箱子冲出来。
安全屋的轮廓在前方的树林里显现时，苏晴忽然“啊”了一声。陆沉转头，看到她正盯着车窗外的电网——那是他用三层钢筋和高压电箱改造的，此刻正发出淡淡的蓝光，像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那是……”
“安全屋的第一道防线。”陆沉停下车，按下门边的按钮，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整齐的物资和亮着的监控屏幕，“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苏晴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睛越睁越大。她看到院子里的储水池，看到屋檐下的太阳能板，看到地下室通风口伸出的管道——这根本不是一个临时准备的避难所，这分明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堡垒。
陆沉解开安全带，转头看向她，目光温柔而坚定：“苏晴，欢迎回家。”
苏晴抱着冷藏箱，看着陆沉的眼睛，忽然轻轻点了点头。阳光穿过车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小臂上的血迹己经凝固，却在白皙的皮肤上，开出了一朵倔强的花。
陆沉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的末日，才真正开始。但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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