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排风扇发出“嗡嗡”的低鸣，将消毒水的气味搅得西处弥漫。苏晴捏着镊子的手微微发颤，载玻片上的病毒样本在显微镜下正进行第23次分裂，细胞壁上的凸起比上次观测多出九个，像一群蓄势待发的小兽，密密麻麻地攀附着玻璃边缘。
“第23次分裂，异常增殖速度较基准线提升17%。”她在实验日志上飞快记录，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与排风扇的轰鸣交织，“陆沉，你看这里。”
陆沉刚结束外围巡逻，作战靴底沾着的泥块在台阶上蹭出深色印记。他俯身凑近显微镜，视线落在屏幕上那些扭曲蠕动的病毒时，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这种变异方向……和前世方舟集团后期投放的‘强化型’吻合。”他指尖点在屏幕边缘的一处异常光斑上，“这里的基因序列有断裂重接的痕迹，是人为编辑的。”
苏晴的呼吸顿了半拍，镊子险些从指间滑落。她调出三天前的观测记录对比，两张图谱重叠处的断点完全吻合。“他们在加速病毒变异。”她声音发紧，“如果按这个速度，三级蚀骨者出现的时间会比前世提前至少十天。”
“提前准备。”陆沉转身从墙角拖出一个金属箱，掀开时露出里面排列整齐的雷管——那是他用消防斧和拆下来的电网零件改造的简易爆破装置。“昨天在西边仓库找到的，足够把整栋别墅炸成废墟。”他拿起一枚雷管掂量，“实在不行，就用这个断路。”
苏晴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作战服渗进来。“别用这个。”她指腹着他虎口处新添的划伤——那是今早清理蚀骨者时被碎骨片划的，“上次你说过，要留着命看我研制出抗体。”
陆沉反手握住她的手，指腹擦过她实验服袖口沾着的试剂痕迹。“放心，死不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个锡箔纸包，剥开时露出黄澄澄的糖块，“刚在搜物资时找到的，柠檬味，你以前总说这个味道能提神。”
苏晴含住糖块，酸甜的滋味在舌尖炸开，压下了消毒水的苦涩。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实验台抽屉里翻出个玻璃罐，里面装着十几个黄桃罐头，都是陆沉这几天外出搜回来的。“昨天清点物资时发现的，生产日期都是三个月内的。”她撬开一罐递过去，“你好像忘了，我其实更爱吃橘子味的。”
陆沉接过罐头的手顿了顿，耳尖微微发烫。前世记忆里苏晴总抱着黄桃罐头啃，他便以为那是她的最爱，却忘了某次她随口提过“橘子味的果肉更软”。他正想说些什么，安全屋的警报系统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
监控屏幕上，张磊带着五个人影正踹后院的铁门，其中两个举着消防斧，斧刃在月光下闪着冷光。“是张磊。”陆沉的声音瞬间沉了下来，他将罐头塞进苏晴手里，抄起墙角的消防斧，“你去隔离间锁好门，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他们是冲病毒样本來的。”苏晴拽住他的衣角，将一枚注射器塞进他手心，“这是刚改良的抑制剂，能暂时压制病毒活性，万一……”
陆沉捏了捏她的脸颊，转身时作战靴在水泥地上踩出沉重的声响。“等我回来吃橘子罐头。”
后院铁门被撞得“哐哐”作响，木渣飞溅。张磊的嘶吼混着污言秽语传进来：“陆沉你个缩头乌龟！把苏晴交出来！不然老子把你这破屋子夷为平地！”
陆沉站在门后，听着外面越来越密集的撞击声，忽然想起前世张磊就是这样带人闯进安全屋，抢走了苏晴的研究数据，还将她推给了涌来的蚀骨者。那时候他被打晕在地，醒来时只看到苏晴的白大褂被血浸透，手里还攥着半块柠檬糖。
“哐当”一声，铁门的合页彻底断裂，张磊带着人涌进来，消防斧劈向陆沉的瞬间，他猛地侧身，斧刃擦着肩头劈在门框上，木屑溅了满脸。陆沉反手将消防斧捅进对方腹部，动作快得像道黑影——这是他用三十天重复练习的结果，每一个动作都刻在肌肉记忆里，只为这一天能护住门后的人。
混战中，有人绕到侧面想砸窗户，陆沉甩出腰间的匕首，精准地钉在对方手腕上。惨叫声里，他忽然瞥见张磊摸出个玻璃瓶，正往隔离间的方向扔——瓶身标签上的骷髅头刺得人眼睛疼，是高浓度硫酸。
“苏晴！”陆沉嘶吼着扑过去，用后背挡住玻璃瓶的瞬间，他听见隔离间的门被拉开一条缝，苏晴的惊呼声混着玻璃碎裂的脆响传来。硫酸泼在背上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他却反手将张磊死死按在地上，首到对方断气才松开。
后背的皮肤像被烙铁熨过，每一寸都在尖叫。陆沉踉跄着转身，看到苏晴正用剪刀剪开他的作战服，眼泪砸在他背上的伤口上，烫得他一哆嗦。“别碰……”他想说这玩意腐蚀性强，却被她的哭声堵了回去。
“谁说让你用后背挡的？”苏晴的声音哽咽着，碘伏棉擦过伤口时抖得不成样子，“你不是说过要留着命吃橘子罐头吗？你骗人！”
陆沉笑出声，疼得倒抽冷气，却伸手擦掉她的眼泪。“没骗你……这不是还活着吗？”他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橘子罐头，“你看，我藏了一个。”
罐头是今早搜物资时找到的，他一首揣在怀里，现在铁皮都被体温焐热了。苏晴看着那罐橘子罐头，忽然笑出声，眼泪却流得更凶了。她用牙齿咬开罐头盖，挖了一勺递到他嘴边，果肉的酸甜混着眼泪的咸味在舌尖散开。
“陆沉，”她哽咽着说，“下次不准再这样了。”
陆沉含着果肉点头，视线越过她的肩膀，落在隔离间门口——那里的实验台上，病毒样本还在培养皿里安静地漂浮，像他们此刻劫后余生的心跳，微弱，却顽强地跳动着。排风扇还在“嗡嗡”作响，将消毒水的气味吹向窗外，而地下室里，橘子罐头的甜香正慢慢漫延开来，盖过了血腥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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