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应急灯在头顶发出“滋滋”的轻响，淡白的光线斜斜切过苏晴专注的侧脸。她正用陆沉提前改装的光学显微镜观察载玻片，左手捏着的镊子悬在半空，右手握着的记录笔在实验日志上停顿——屏幕上的病毒样本正在分裂，细胞壁上的蛋白凸起比三小时前多出十七个，像一群蓄势待发的小爪子，攀附着玻璃边缘蠕动。
“第17次分裂出现异常。”苏晴的声音打破了安全屋的寂静，她抬手推了推滑落的眼镜，镜片反射着显微镜的冷光，“灰影病毒的变异速度比预估快了40%，这意味着……”
“意味着三级蚀骨者会提前出现。”陆沉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他刚结束外围警戒，作战靴底沾着的泥块在台阶上留下深色印记。他手里拎着的金属桶发出“哐当”声，里面是刚从院子储水池里打上来的水，“刚才在监控里看到西边树林有异动，速度很快，不像是初期感染者。”
苏晴猛地回头，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实验台，带倒了一只装着酒精的烧杯。透明液体在桌面上漫开，浸湿了她刚写好的日志纸，墨迹像病毒扩散般晕染开来。“三级蚀骨者？”她的指尖有些发凉，“按病毒增殖周期，至少还要五天……”
“末日里没有‘至少’。”陆沉放下水桶，从墙角拿起擦枪布擦拭腰间的消防斧，斧刃上还残留着清晨清理蚀骨者时的暗红痕迹，“昨天你说病毒样本在37℃环境下活性最高，今天就发现它们在42℃时分裂更快——这些东西比我们想象的更狡猾。”
苏晴沉默着点头，俯身用吸水纸清理桌面上的酒精。当她的指尖触到实验台边缘时，忽然摸到一块凸起的硬物——是陆沉昨天偷偷钉上去的防撞条。这个男人前几天还在用钢管加固门窗，此刻却会记得在她经常磕碰的实验台边角包上软胶，像在粗糙的砂岩上嵌了块温润的玉。
“你看这个。”苏晴忽然起身，把显微镜的观测画面传输到旁边的显示屏上，“病毒核衣壳上的基因序列出现了重复片段，和方舟集团的专利标记吻合度92%。”她调出提前存在平板里的资料，屏幕上跳出一段螺旋状的基因图谱，“这是我前几年参与方舟集团合作项目时，他们提供的‘无害载体’序列，当时就觉得奇怪，现在看来……”
“他们早就开始改造病毒了。”陆沉的声音沉了下来，他走到显示屏前，手指点在图谱的重复片段上，“前世听说方舟集团在末日第三个月推出的‘特效抗体’，价格是黄金的十倍，当时还以为是幸存者编造的谣言。”他想起前世在废墟里见过的那些空针管，管壁上印着的方舟标志像个嘲讽的笑脸。
苏晴忽然抓起桌上的培养皿，里面的淡黄色培养液里漂浮着细小的白色絮状物——那是她用陆沉找到的抗生素改良出的抑制剂，目前只能延缓病毒增殖。“如果能找到它们的增殖临界点……”她的话被一阵急促的警报声打断，安全屋的监控系统发出尖锐的提示音。
陆沉瞬间抄起消防斧冲向监控屏幕，画面上显示后院的电网正在闪烁，三只外形扭曲的蚀骨者正用头撞击加固后的木门，它们的指关节异常粗大，指甲泛着黑绿色，显然是己经完成二次变异的二级感染者。更令人心惊的是屏幕右下角——一只蚀骨者正顺着排水管往上爬，动作快得像只猴子。
“是攀爬型！”陆沉低喝一声，拽起苏晴往地下室最深处的隔离间推，“待在这里别出来，锁好门！”
“我跟你一起……”苏晴的话被他严厉的眼神堵了回去。
“你的抑制剂是现在唯一的希望。”陆沉按住她的肩膀，指腹擦过她因为紧张而抿紧的唇角，“保护好样本，等我回来。”他转身时，后腰的旧伤忽然抽痛——那是前世为了掩护苏晴被蚀骨者抓伤的地方，此刻像在提醒他不能重蹈覆辙。
隔离间的门“咔嗒”锁死的瞬间，陆沉己经冲上楼。他没有首接去后门，而是先抄起墙角的消防水枪，对着排水管猛力喷射。那只攀爬型蚀骨者被水流冲得尖叫，却像块顽固的口香糖粘在管壁上，指甲深深抠进瓷砖缝隙里。
“找死。”陆沉咬碎了嘴里的柠檬糖——那是苏晴早上塞给他的，说甜味能让神经放松。此刻糖味还在舌尖，他己经踩着窗台跃了出去，消防斧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精准地劈在蚀骨者的颈椎处。黑绿色的血液溅在他的作战服上，像绽开了几朵丑陋的花。
后门的撞击声越来越响，门板己经凹进去一块，固定用的钢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陆沉抓起门边的汽油桶，拧开盖子往门外泼去，浓烈的气味让蚀骨者更加狂躁，它们撞门的频率更快了。
“来啊。”他点燃打火机，火苗在指尖跳跃，映着他眼底的冷光。前世就是这扇门被撞破，苏晴为了保护样本箱被拖出去……他猛地甩甩头，将那画面从脑海里驱逐。
当火苗接触汽油的瞬间，后门被撞开了一条缝，蚀骨者的嘶吼混着火焰的爆裂声响起。陆沉趁机将消防斧捅进门缝，横向一划，门外传来骨头断裂的脆响。他靠着门板喘息，后背的衣服己经被冷汗浸透，后腰的旧伤又在隐隐作痛。
“陆沉？”隔离间的门被打开一条缝，苏晴的声音带着哭腔，“你没事吧？”
陆沉回头时，正看到她举着一支注射器站在门口，针尖闪着寒光。“拿的什么？”他笑着问，试图掩饰嘴角的血腥味。
“抑制剂的加强版。”苏晴快步走过来，不等他反应就将针头扎进他的胳膊，“刚才在监控里看到你被那东西的血溅到了，虽然防护服没破，但以防万一……”她的手指在注射部位轻轻按压，声音越来越低，“前世你就是这样感染的，我不想……”
陆沉忽然抱住她，消防斧“哐当”掉在地上。他能感觉到她在发抖，后脑勺抵着她的发顶，闻到她白大褂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香——那是他昨天在她实验台放的薄荷盆栽，没想到她居然注意到了。
“抑制剂起效很快。”苏晴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刚才在培养皿里测试过，能让病毒失去活性至少七小时。”
“足够了。”陆沉松开她，捡起消防斧扛在肩上，“等会儿我去清理门外的尸体，你继续研究临界点。”他指了指她的实验台，“对了，冰箱里的黄桃罐头还有三罐，记得吃。”
苏晴看着他走向后门的背影，忽然想起早上整理物资时，发现他在自己的急救包里塞了块巧克力——那是她大学时最爱吃的牌子，连她自己都忘了。阳光透过安全屋的透气窗照进来，在他沾着血污的背影上投下一块光斑，像给这绝望的末日镶了道金边。
地下室里，显微镜的屏幕还亮着，病毒样本在培养液里安静地漂浮。苏晴深吸一口气，重新握住记录笔——她知道，自己手里握着的不仅是病毒样本，还有陆沉用命换来的时间，和两个人共同的希望。门外传来陆沉清理战场的动静，她低头在日志上写下：“第18次观测，抑制剂有效，临界点推测在pH值5.2-5.4之间……”
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门外隐约的金属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成了这末日安全屋里，最安稳的背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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