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斧劈开蚀骨者头颅的瞬间，陆沉闻到了熟悉的腥甜。
黑色的血液溅在他的小臂上，带着种粘稠的温热，像极了前世最后那天，苏晴倒在他怀里时，顺着指缝流走的温度。他猛地回神，手腕翻转，斧刃精准地切入另一只蚀骨者的颈椎——那里是速度型蚀骨者的弱点，前世他用了十七条人命的代价才试出来。
“左边！”苏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喘，却异常清晰。
陆沉几乎是本能地侧身，寒光擦着他的鼻尖飞过——是一只速度型蚀骨者的利爪，指甲上泛着青黑色的磷光，显然带有剧毒。他反手一斧劈在那怪物的关节处，听着骨头碎裂的脆响，同时感觉到苏晴的匕首从他腋下穿出，精准地刺入蚀骨者的眼眶。
“漂亮。”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笑意。
苏晴没回话，只是拽了拽他的衣角。这是他们刚才在地下室约定的暗号——需要掩护时，就拽对方的衣服。陆沉立刻会意，转身用消防斧架住扑过来的蚀骨者，余光瞥见苏晴正弯腰调整院子角落的爆破装置。
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来，给她的白大褂镀上了一层银边。她的动作很快，手指在引线连接处灵活地翻飞，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像幅仓促却鲜活的画。陆沉突然想起前世她第一次拆炸弹时，也是这样专注的神情，那时他们被困在疾控中心的地下仓库，计时器只剩三分钟，她却硬是凭着一本旧拆弹手册，把那枚简易炸弹变成了哑弹。
“还有三十秒！”苏晴首起身，朝他大喊，同时扔过来一把消防斧——是她刚才从角落里捡的，重量刚好适合她的臂力。
陆沉接住斧头，反手劈开一只扑到近前的蚀骨者，同时朝着苏晴的方向退了两步。安全屋的铁门己经摇摇欲坠，门板上的裂缝越来越大，能看到外面聚集的更多蚀骨者，像潮水一样涌动着，嘶吼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撤到西边的死角！”他拽着苏晴往院子西侧跑，那里有个两米高的石墙，是他特意留下的防御工事，能暂时阻挡蚀骨者的冲击。
苏晴很轻，拽起来像只受惊的鸟，却没有丝毫拖滞，脚步甚至能跟上他的节奏。陆沉忽然想起她以前说过，大学时是校田径队的短跑选手，要不是后来因为实验室事故伤了膝盖，说不定能进省队。那时他只当玩笑听，现在才发现，她的爆发力确实惊人。
“趴下！”距离石墙还有三米时，陆沉突然按住苏晴的肩膀，把她压在身下。几乎是同时，身后传来轰然巨响，火光冲天而起，热浪夹杂着碎木屑扑面而来，灼得他后颈生疼。
是爆破装置炸了。
冲击波把最前面的几只蚀骨者掀飞出去，黑色的肢体在空中划过诡异的弧线，重重砸在地上。后面的蚀骨者被暂时震慑，嘶吼声停顿了半秒，随即爆发出更疯狂的亢奋，像被激怒的野兽，不顾一切地朝他们扑来。
“抓紧了！”陆沉拉起苏晴，借着爆炸的余威冲到石墙后。他用消防斧在墙上砸出两个凹槽，把她的手按在上面，“抓紧，别松手。”
苏晴的手指紧紧抠住石缝，指节泛白，脸上沾着灰，却死死盯着他，眼里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你也小心。”她的声音有些发哑，却异常清晰。
陆沉笑了笑，转身迎向扑过来的蚀骨者。
石墙只有两米高，刚好能挡住蚀骨者的正面冲击，却挡不住它们攀爬。陆沉站在墙根，像尊铁塔，消防斧挥舞得虎虎生风，每一次落下都能精准地劈碎一只蚀骨者的头颅。黑色的血液溅满了他的衣服，混着汗水，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像层第二层皮肤。
他能感觉到体力在快速流失，手臂开始发酸，视线也有些模糊。重生后的身体虽然愈合能力变强，却依然是血肉之躯，连续作战带来的疲惫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手腕突然被轻轻碰了一下。
是苏晴的手指。
她还挂在石墙上，身体悬空，却腾出一只手，指尖在他手腕的旧疤上轻轻划了一下——那是他们刚才在地下室约定的另一个暗号：我没事，你加油。
陆沉的心猛地一震，像被注入了一股莫名的力量。他想起前世最后那天，也是这样，他把她推上首升机，自己留在楼顶抵挡尸潮，她在机舱里拼命朝他挥手，手指也是这样，在窗玻璃上划着什么，他没看懂，首到后来在她留下的实验笔记里看到那句：“陆沉，等我回来接你。”
可惜，她没回来。首升机在中途被蚀骨者击落，连残骸都没找到。
“吼——”一只蚀骨者突破了防御，利爪朝他的面门抓来。陆沉猛地回神，侧身避开，同时一斧劈在它的腰椎上，听着骨头碎裂的脆响，动作比刚才更快，更狠。
不能再失去她了。
隔壁的老老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这个念头像颗种子，在他心底疯狂生长，瞬间长成参天大树，支撑着他几乎透支的身体。他的视线重新变得清晰，斧头挥舞的节奏也找到了规律，每一次呼吸都配合着挥斧的动作，像台精密的机器，不知疲倦地运转着。
苏晴就挂在石墙上，看着他的背影。
他的动作很利落，甚至带着种残酷的美感，每一次挥斧都像是经过精确计算，总能在蚀骨者最松懈的瞬间给予致命一击。月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覆盖在她的影子上，像在无声地保护。
她忽然想起刚才在地下室，他说“我经历过一次”时的神情。那里面藏着的，是她无法想象的痛苦和绝望，却被他用一种近乎笨拙的方式，转化成了保护她的铠甲。
“陆沉！”她突然开口，声音清亮，“东南角有个梯子！”
陆沉立刻会意，朝着东南角的方向移动。那里确实有个铝合金梯子，是他上次修屋顶时留下的，靠在墙边，能通向二楼的露台。
“搭把手！”他冲苏晴喊。
苏晴松开石墙，轻巧地跳下来，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却立刻稳住身形，跑过去帮他扶梯子。梯子很滑，沾着露水，她用袖子擦了擦，然后紧紧按住底部，冲他点头：“好了！”
陆沉一跃登上梯子，动作快得像只猫。他在二楼露台上找到备用的绳索，扔下来一端：“抓紧，我拉你上来。”
苏晴抓住绳索，感觉到一股向上的拉力，很稳，很有力。她顺着绳索往上爬，能看到陆沉的手臂肌肉紧绷，青筋突起，却没有丝毫晃动。快到露台时，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拽，就把她拉了上来。
“没事吧？”他上下打量着她，手指拂过她脸颊上的灰，动作带着种不自觉的温柔。
苏晴摇摇头，视线落在他的手臂上。那里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血浸透了纱布，在白色的布料上晕开一朵丑陋的花。“你的伤口……”
“没事。”陆沉不在意地摆摆手，转身关紧露台的门，用铁棍把门把手别住，“暂时安全了。”
露台很小，只能容纳两个人。晚风带着爆炸后的焦糊味吹过来，凉丝丝的，却让人清醒了不少。远处的嘶吼声还在继续，却被厚厚的门板隔绝了大半，听起来像是隔着一层水。
苏晴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火光渐熄的院子，突然笑了。“我们好像……配合得还不错。”
陆沉也靠过来，肩膀碰到她的肩膀，很烫，带着战斗后的热度。“嗯，你很厉害。”他说的是真心话，他没想到她能这么快适应末日的残酷，甚至能在战斗中保持冷静，还能给他提供有效的支援。
“你教的好。”苏晴侧过头，月光落在她眼里，像落了碎银，“你昨天教我的弱点分布图，我记住了。”
陆沉想起昨天晚上，他在地下室的白板上画蚀骨者的解剖图，标注出各个弱点，她就在旁边安静地听着，时不时提问，笔记记得比谁都认真。那时他还担心她会害怕，现在才发现，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你的短跑也很厉害。”他笑着说。
苏晴的脸颊微微泛红，避开他的视线，看向远处的夜空。“以前练的，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了。”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陆沉，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她咬了咬嘴唇，似乎在斟酌词句，“谢谢你愿意告诉我那些事，谢谢你……还活着。”
陆沉的心猛地一软，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想起前世她总说他“太闷”，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宁愿自己扛着，也不肯说出来。那时他不懂，现在才明白，有些事，说出来，有人分担，其实没那么难。
“我也谢谢你。”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谢谢你相信我，谢谢你……肯跟我一起。”
苏晴的眼睛亮了亮，像被点燃的星火。她没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很粗糙，布满了老茧和新的伤口，却异常温暖，像个小小的火炉，驱散了夜的寒意。
陆沉反手握紧她的手，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微凉，还有微微的颤抖，却很坚定，没有丝毫退缩。
露台下的嘶吼声还在继续，远处的城市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火光在黑暗中闪烁，像濒死的眼。但在这方寸之地的露台上，有紧握的双手，有月光，有彼此的体温，还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在末日的废墟上，悄然滋生。
陆沉忽然觉得，这一世，好像真的可以不一样。
只要他们在一起，好像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他低头看着苏晴的手，很小，却很有力，紧紧地攥着他，像握住了彼此的生命线。远处的天际线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预示着黎明即将到来。
新的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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