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排气扇不知何时停了,潮湿的霉味混着消毒水的气息在空气里弥漫。苏晴蹲在实验台旁,指尖捏着滴管,正往培养皿里滴加显色剂,蓝色的液体坠落在透明琼脂上,晕开一朵朵细碎的“花”。她的白大褂袖口沾着块深色污渍——是今早陆沉外出时,为了护她躲开蚀骨者的飞扑,被墙角的钢筋蹭破的那道口子留下的血痕,苏晴固执地没洗,说“能警醒自己别走神”。
“咔嗒”一声,陆沉推开地下室的门时,靴底碾过地面的碎玻璃发出轻响。他手里拎着个用防水布裹着的东西,肩上还搭着条半干的毛巾,发梢滴着水——外面刚下过场急雨,他去检查屋顶的排水管道了。
“安全屋西侧的排水管堵了,我加了个滤网。”他把防水布解开,露出里面几株沾着泥的薄荷,叶片上还挂着雨珠,“刚才在院子角落发现的,你说过薄荷能提神。”
苏晴握着滴管的手顿了顿,转头时眼里闪着点光:“你还记得。”她去年随口提过实验到深夜总犯困,没想到他记到了现在。说话间,她下意识摸了摸袖口的血痕,那里己经被她用针线细细缝了道暗纹,针脚歪歪扭扭,像条挣扎的小蛇。
陆沉没接话,只是走到墙角的物资架前,把刚带来的压缩饼干和罐头往里塞。最上层的黄桃罐头码得整整齐齐,标签全朝着同一个方向——那是苏晴的习惯,她说“这样看着舒服”。他的手指掠过罐头表面,突然停在倒数第二排,那里少了一罐。
“少了罐黄桃?”他回头时,正看见苏晴飞快地把空罐头盒往实验台抽屉里塞,耳根瞬间红透。
“就、就刚才实验累了,忍不住吃了一罐。”她的声音有点发虚,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培养皿边缘,“你的伤口怎么样了?早上那只蚀骨者的爪子挺尖的。”
陆沉的左臂缠着圈厚厚的纱布,是苏晴今早亲手包扎的。此刻纱布边缘渗出点暗红,显然是刚才爬屋顶时扯动了伤口。他不在意地扯了扯袖子遮住:“没事,比上次被三级蚀骨者划的浅多了。”
“怎么能不在意?”苏晴突然站起来,实验台被撞得晃了晃,培养皿里的显色剂溅出几滴在白大褂上,“你知不知道这种环境下伤口感染的风险有多高?”她转身就去翻急救包,拉链声在安静的地下室里格外刺耳。
陆沉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前世。也是这样潮湿的雨天,他为了抢回被蚀骨者叼走的病毒样本,左臂被撕开道见骨的伤口,苏晴就是这样红着眼眶翻急救包,却因为找不到抗生素,只能用煮沸的烈酒给他消毒,疼得他浑身发抖,她的眼泪掉在伤口上,比烈酒还烫。
“别翻了,”陆沉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白大褂渗进来,“我带了新药。”他从背包里掏出个金属小盒,打开时里面的玻璃针剂反射着冷光,“这是上次突袭张磊据点时找到的广谱抗生素,保质期还有半年。”
苏晴的手指抚过针剂上的标签,突然抬头盯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用到?”她想起这几天陆沉总是绕着张磊的地盘走,前天深夜还悄悄出去过一次,回来时靴底沾着张磊据点附近特有的红土。
陆沉的喉结动了动,没首接回答,只是拿起一支针剂:“帮我打吧,你手法比我稳。”他解开纱布时,苏晴倒吸了口凉气——伤口周围泛着点不正常的红肿,显然己经有点发炎。她捏着针管的手指在发抖,酒精棉擦过皮肤时,陆沉的肌肉下意识绷紧,却咬着牙没出声。
“疼就说一声。”苏晴的声音有点闷,她不敢看他的脸,只盯着那道伤口,“上次在疾控中心,你为了护我被碎玻璃划伤,也是这么硬撑着。”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伤口边缘,陆沉猛地吸气,她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眼眶瞬间红了,“对不起,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没有。”陆沉的声音有点哑,他看着她垂着的睫毛,上面还沾着点培养皿里的蓝色液体,像落了只蓝蝴蝶,“其实……早上那只蚀骨者,是冲着你来的。”
苏晴打针的手猛地顿住,针头在皮肤外悬着:“什么意思?”
“它的眼球是浑浊的灰黑色,”陆沉的指尖轻轻点在实验台的笔记本上,那里画着他今早速记的蚀骨者特征,“但它扑过来时,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那是锁定目标的反应。普通蚀骨者不会有这种意识,除非……”
隔壁的老老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除非是被人控制的。”苏晴接过他的话,手里的针管“当啷”掉在实验台,蓝色的药液洒在她缝补过的袖口上,晕开片诡异的蓝,“是张磊?他昨天被你引去蚀骨者聚集区,居然没死?”
陆沉弯腰捡起针管,重新抽出一支药剂:“他不仅没死,还学会了驱使蚀骨者。刚才在屋顶,我看见他在安全屋东侧的树林里,手里拿着个黑色的遥控器,上面的按钮在闪红光。”他顿了顿,指尖划过苏晴刚才没藏好的空罐头盒,“你吃黄桃罐头时,有没有听到外面有奇怪的哨声?”
苏晴突然想起什么,脸色瞬间发白:“有!大概半小时前,我以为是风声……那哨声很尖,像生锈的铁片在刮玻璃。”她抓起笔记本翻到前几页,那里记着她观察到的蚀骨者行为规律,“难怪这几天的蚀骨者总在固定时间聚集,它们不是被声音吸引,是被哨声指挥!”
陆沉走到地下室的通风口前,掀开铁网时,一股更浓的霉味涌进来,夹杂着丝极淡的血腥味。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巧的望远镜,对准东侧树林:“你看那棵老槐树,第三根枝桠上是不是有个黑色的东西?”
苏晴凑过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老槐树的枝桠间果然挂着个黑色的装置,像是个扩音器,风吹过时轻轻晃动,反射着金属的冷光。“是声波控制器!”她突然想起导师留下的笔记里提过,方舟集团早期研究过用特定声波刺激蚀骨者的杏仁核,让它们变得更具攻击性,“张磊怎么会有这东西?”
“可能不止他一个人。”陆沉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铁丝网外,那里的草丛有片不自然的倒伏,“刚才检查排水管时,我在篱笆下发现了这个。”他从口袋里掏出块撕碎的布料,上面印着个残缺的标志——是方舟集团的logo,和苏晴在病毒基因里找到的标识一模一样。
苏晴的手指紧紧攥着实验台的边缘,指节泛白。她突然想起今早陆沉为她挡开蚀骨者时,那只怪物的爪子上沾着点银白色的粉末,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那粉末的颜色和实验室里存放的“蚀骨者强化剂”一模一样。
“它们在测试强化型蚀骨者的攻击性。”苏晴的声音有点发颤,她转身翻出培养皿里的病毒样本,蓝色的显色剂己经变成了深紫色——这意味着病毒活性比早上增强了30%,“张磊只是个幌子,方舟集团早就盯上我们这个安全屋了,他们想抢病毒样本。”
陆沉把薄荷草分成两束,一束插进苏晴实验台的空罐头盒里,另一束挂在通风口:“薄荷的气味能干扰声波控制器的信号,我刚才在篱笆周围撒了不少。”他低头看了眼苏晴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空罐头盒,突然笑了,“下次想吃黄桃罐头,跟我说一声,我去拿。你缝的袖口很好看,比原来的还结实。”
苏晴的脸“腾”地红了,伸手想去扯袖口,却被陆沉按住手。他的掌心带着屋顶雨水的凉意,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别扯,这是你为我缝的。”说话间,他从背包里又掏出一罐黄桃罐头,放在实验台最显眼的位置,标签依旧朝着她习惯的方向,“刚发现的,藏在物资架最里面,没开封。”
地下室的霉味似乎淡了些,薄荷的清香混着黄桃罐头的甜气在空气里弥漫。苏晴看着他左臂纱布上渗出的暗红,突然抓起急救包,拽着陆沉往角落的行军床走:“重新包扎,这次我要缠得紧点,保证你爬屋顶也扯不开。”她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针管里的抗生素在灯光下泛着清澈的光,像颗凝固的星星。
陆沉顺从地坐下,看着她低头拆纱布的样子,突然想起前世她也是这样,在疾控中心的废墟里,用碎玻璃当镊子,硬生生把他手臂里的弹片夹出来。那时她的手也在抖,却咬着牙说“别怕”。
“苏晴,”他轻声开口,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等这次的事过去,我们在院子里种点黄桃树吧。”
苏晴拆纱布的手顿了顿,抬头时眼里闪着水光:“好啊,要种两棵,一棵结果给你吃,一棵……”她顿了顿,把沾血的纱布扔进医疗废物袋,“一棵当纪念。”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通风口的铁网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蚀骨者在安全屋外游荡的嘶吼隐约传来,却被地下室里的药香和低语挡在了外面,像两个被隔绝的世界。陆沉看着苏晴专注包扎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潮湿的地下室,比前世任何所谓的“安全区”都更像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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