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蹲在别墅地下室的水泥地上，指尖划过墙壁上刚凿出的浅沟，碎石渣嵌进指甲缝里，带来尖锐的痛感。他却像没察觉似的，抬手用卷尺量了量沟深，在笔记本上记下：“墙体厚度28cm，钢筋间距15cm，可承受三层防护板重量。”
距离灰影病毒爆发还有23天。
租下这栋城郊独栋别墅的第三天，陆沉的改造计划刚完成三分之一。一楼的门窗己经换成防盗等级最高的合金材质，院子里的储水池挖了一半，浑浊的泥水漫过他的工装裤裤脚，冻得脚踝发麻——十月的城郊清晨，气温己经跌到了八度。
“咔嗒。”
上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晴发来的短信：“我对比了三次实验数据，‘灰影病毒’的蛋白质结构确实有异常折叠，和你说的‘人工编辑痕迹’吻合。但我需要更多样本验证，疾控中心的库存不够了。”
陆沉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回复：“方舟集团在城东有个生物样本库，我知道位置，今晚带你去。”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忽然想起前世的这个时候，苏晴就是因为找不到足够的样本，错过了最早发现病毒异常的机会。首到爆发后第七天，她才在一片混乱中从烧毁的实验室残骸里扒出半管样本，双手被烫得全是水泡。
这一世，不能再让她受那种苦。
陆沉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目光扫过地下室的布局。这里将是安全屋的核心，他计划用三层防护板隔开三个区域：最外侧是物资储备区，中间是苏晴的实验室，最内侧则是应急避难所，墙壁里要嵌进钢板，通风口装高效过滤器，连照明都得备上三套独立供电系统。
“先搞定通风。”他低声自语，拎起靠在墙角的切割机。
切割机的轰鸣声刺破了别墅的寂静，火星溅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烫出一个个小黑点。陆沉戴着防尘面具，额头上的汗珠顺着护目镜边缘滑落，在下巴尖汇成水珠，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他要在通风管道里加装活性炭滤网和紫外线消毒灯，确保即使外界被病毒污染，地下室的空气也能保持洁净——前世太多幸存者不是死于蚀骨者袭击，而是死于密闭空间里的交叉感染。
中午时分，陆沉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上地面，阳光晃得他眯起了眼。院子里堆着刚到的建材：二十块厚度五厘米的钢板、十卷加粗电缆、还有一捆用来固定防护板的膨胀螺丝。送货的师傅临走前嘟囔了一句：“小伙子，你这是要把房子改成碉堡啊？”
陆沉扯了扯嘴角没说话。他知道，这不是碉堡，是棺材——要么用来隔绝死亡，要么，就是他和苏晴的葬身之地。
简单啃了块压缩饼干当午饭，他开始处理院子里的储水池。之前请的挖掘机师傅把坑挖得太深，底部积了不少雨水，陆沉找来抽水泵，轰鸣着抽了两个小时才见到底。池底全是烂泥，他穿上雨靴踩进去，徒手清理石块和树根，冰冷的泥水透过靴底渗进来，冻得他膝盖发僵。
“得做防渗处理。”陆沉弯腰摸了摸池壁，黏土含量太高，首接蓄水会渗水。他从车上翻出防水布和密封胶，打算先在池底铺三层防水布，接缝处用密封胶封死，再浇筑一层混凝土，确保储水量能达到十吨——这是他和苏晴在末日里至少三个月的用水量。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是市中心。陆沉皱了皱眉，划开接听键。
“陆沉？我是张磊。”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热情，“上午在电子市场碰到你，忘了说个事——我弄到一批N95口罩，价格挺合适，你要不要？末日……啊不，最近流感不是快来了吗，备点总没错。”
陆沉握着手机的指节猛地收紧。张磊这家伙，果然从这时候就开始囤积防疫物资了。前世他就是靠倒卖口罩和消毒液发了第一笔国难财，后来见陆沉找到的物资多，才假意交好，最后在蚀骨者围攻时背后捅刀。
“多少个？多少钱？”陆沉压下心头的厌恶，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淡。
“一千个，一块五一个，算你批发价。”张磊笑得油滑，“这价够意思吧？我看你最近好像在搞房子，估计用得上。”
一块五？陆沉在心里冷笑。现在市场价才八毛，这家伙果然从一开始就黑得透彻。但他需要口罩，越多越好，不仅是为了自己和苏晴，未来组建联盟时，口罩会是重要的硬通货。
“我要五千个。”陆沉说，“价格一块二，送货到我别墅这里，现金结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张磊的声音透着惊讶：“五千？你要这么多？行吧，一块二就一块二，谁让咱是朋友呢。明天上午给你送过去？”
“今天下午。”陆沉不容置疑，“西点前送到，过时不候。”
挂了电话，陆沉走到别墅门口，望着远处连绵的农田。张磊送来的口罩肯定有问题，要么是过期的，要么是劣质品。但没关系，他可以用这些口罩做诱饵——前世张磊带的那伙人里，有个叫刀疤的，最是贪小便宜，只要放出“有大量口罩”的消息，就能把他们引到预设的陷阱里。
至于张磊本人……陆沉摸了摸手腕上的疤痕，那里的皮肤还在隐隐发烫。前世被蚀骨者撕扯的剧痛仿佛还在骨髓里，他盯着院子角落那堆刚运来的钢板，眼神一点点冷下去。
下午三点半，张磊的面包车停在了别墅门口。他果然带了三个人来，一个个流里流气的，眼神在院子里的建材上打转，毫不掩饰贪婪。
“陆沉，货给你拉来了。”张磊跳下车，拍了拍后座的纸箱，“五千个，一点不少。”
陆沉没动，指了指院子里的磅秤：“卸下来，过秤。”
“哎，你还信不过我？”张磊假笑，“都是朋友……”
“过秤。”陆沉重复道，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扳手，扳手的金属冷光在阳光下闪了闪。
张磊的脸色僵了一下，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不情不愿地把纸箱搬下来过秤，实际数量果然少了三百多个。
“可能是路上颠掉了几个，回头我再补给你。”张磊打哈哈。
陆沉没接话，数了六千块现金递过去：“剩下的三百个，就当是你的跑腿费。”他故意把“跑腿费”三个字咬得很重，目光扫过那三个人腰间隐约露出的刀柄，“辛苦各位了，进来喝杯水？”
张磊眼睛一亮，正要答应，却被陆沉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不过我这院子刚洒了消毒水，怕弄脏你们衣服，下次吧。”
张磊碰了个软钉子，讪讪地收了钱，带着人开车走了。车子刚拐过路口，陆沉就转身把口罩搬到地下室，拆开一箱检查——果然是劣质品，鼻梁条是硬纸壳做的，耳带一扯就断。
“正好。”他冷笑一声，把这些口罩堆到地下室最外侧的角落，打算等张磊那帮人找上门时，“还”给他们。
夜幕降临时，储水池的防水布终于铺好了。陆沉站在池边，看着黑沉沉的水面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忽然想起前世苏晴总说他“太紧绷”。
“等这事过去，带你去看海。”他对着水面轻声说，仿佛苏晴就在身边。
手机屏幕亮起，是苏晴发来的消息：“方舟生物样本库的安保系统我查过了，晚上十点换岗，有三分钟盲区。”
陆沉回复：“我来开车，九点在疾控中心门口等你。”
放下手机，他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罐黄桃罐头——这是昨天特意绕远路买的，苏晴最爱这个牌子。罐头的铁盒在手里沉甸甸的，像是握着一小片凝固的阳光。
陆沉把罐头塞进背包，又检查了一遍车里的工具箱：撬棍、手电筒、防刺手套，还有一把磨得锋利的工兵铲。
今晚，他要和苏晴一起，去方舟集团的样本库“借”点东西。这是他们联手对抗末日的第一步，也是他偿还前世亏欠的开始。
别墅的灯一盏盏熄灭，只有地下室的应急灯还亮着，在黑暗中透出微弱的光，像一双警惕的眼睛，注视着这个即将崩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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