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市疾控中心的走廊。陆沉靠在大厅外的梧桐树下，指尖无意识地着口袋里那支旧钢笔——笔帽内侧的“晴”字被得发亮，是前世苏晴塞给他的最后一件东西，当时她的白大褂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说“这支笔能记东西，比刀子管用”。
手机屏幕亮了亮，显示上午九点十七分。距离灰影病毒爆发，还有二十三天。
陆沉抬眼望向疾控中心的玻璃门，视线穿过往来穿着白大褂的人影，在人群中精准地捕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苏晴抱着一摞蓝色样本箱，快步从走廊尽头拐出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白皙的额头上。她走路时微微低着头，注意力全在怀里的箱子上，以至于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保安。
“小心。”陆沉几乎是本能地想冲过去，脚刚迈出半步又硬生生顿住。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按捺住情绪——现在还不是冲动的时候，他需要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理由，让这个对陌生人充满警惕的病毒研究员相信“末日预警”这种听起来天方夜谭的事。
苏晴稳住脚步，对保安说了声“抱歉”，抱着样本箱继续往前走。陆沉注意到她右手的食指贴着创可贴，边缘还泛着红，应该是被样本管的玻璃划破的——前世他问起时，她总笑着说“做实验哪有不受伤的”，首到后来病毒爆发，他才在她的实验记录里看到，那天她为了抢在下班前完成病毒活性检测，连续拧开了三十七个样本管，手指被划得全是细口子。
“苏医生！”陆沉终于迈开腿，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她听见。
苏晴闻声回头，怀里的样本箱晃了一下，她连忙抱紧，眉头微蹙地看向陆沉：“你是？”
阳光透过玻璃门斜照在她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那双带着探究的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陆沉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前世无数次在安全屋的监控里看她专注实验的侧脸，此刻真人站在面前，连呼吸都带着消毒水的清冽，竟让他一时忘了准备好的措辞。
“我是……”陆沉定了定神，目光落在她怀里的样本箱上，报出一串数字，“你今早第三次检测‘灰影病毒’样本时，活性值突然跌到0.37，比标准值低了0.12，是因为恒温箱的传感器出了误差，对吗？”
苏晴抱着箱子的手臂骤然收紧，瞳孔微微放大：“你怎么知道？”
这个实验数据是她半小时前才拿到的，连同组的同事都还没来得及告知，眼前这个陌生男人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他甚至连传感器误差的细节都知道——那是她刚才拆开恒温箱才发现的问题。
陆沉看到她眼中的震惊，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这第一步算是踏出去了。他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压得更低，确保只有两人能听见：“不止这些。你上周提交的病毒变异报告被驳回了，审核人是方舟集团的特聘顾问张启明，对吗？他在报告末尾写了句‘数据波动属正常误差’，但你在草稿本上画了三个问号。”
苏晴的脸色彻底变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白大褂口袋里的草稿本，那上面确实有三个潦草的问号——那是她发现病毒基因序列有异常折叠时，带着疑惑画下的。这件事，整个疾控中心只有她自己知道。
“你到底是谁？”苏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怀里的样本箱被抱得更紧，“这些事，你怎么会……”
“我叫陆沉。”陆沉首视着她的眼睛，语气恳切，“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但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二十三天后，你研究的这种‘灰影病毒’会大规模爆发，感染者会变成失去理智的怪物，速度快、攻击性强，整个城市会在一周内彻底乱掉。”
苏晴后退半步，眼神里的震惊渐渐被警惕取代：“先生，如果你是来捣乱的，我现在就可以叫保安。”她转身想走，却被陆沉拦住。
“你可以叫保安，但请先听我说完。”陆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翻开其中一页递过去，“这是我根据记忆画的病毒变异图谱，你下午检测样本时，会在基因链的第1743位发现一个异常折叠点，形状和这个一模一样。”
苏晴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头看向本子。纸上的线条算不上专业，却精准地勾勒出一段螺旋结构，在某个节点处有一个突兀的折角——那形状像极了她昨晚在显微镜下隐约看到的模糊轮廓，但当时她以为是样本污染，没敢确定。
“还有，”陆沉补充道，“你办公桌上第三层抽屉里，藏着一盒柠檬糖，是你高中时攒的糖纸，上面印着2063年的樱花图案。”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撬开了苏晴的防线。那盒糖纸是她藏了十二年的秘密，连最好的同事都不知道。她猛地抬头看向陆沉，眼神复杂得像打翻了试剂瓶：“你到底……”
“相信我，苏医生。”陆沉的声音放柔了些，“我不是坏人，也不是疯子。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像……不想看到悲剧发生。”他差点说出“不想看到你像前世那样死在实验室里”，硬生生咽了回去。
苏晴抿着唇，指尖捏紧了样本箱的提手，指节泛白。她盯着陆沉的眼睛看了很久，试图从里面找到撒谎的痕迹，可那双眼睛里只有恳切，还有一丝……让她莫名心悸的熟悉感，像是在哪里见过这种眼神，在某个被遗忘的梦境里。
“我需要时间验证。”最终，她开口说道，声音还有些发紧，“如果下午的检测和你说的一样……我会联系你。”她顿了顿，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张便签，写下一串号码递给他，“这是我的私人电话。”
陆沉接过便签，指尖触到她的指腹，温热的触感像电流一样窜过。他连忙将便签叠好塞进兜里，点头道：“好，我等你消息。对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多囤点黄桃罐头，你会需要的。”
苏晴愣了一下，没追问原因，抱着样本箱转身走进了疾控中心。玻璃门缓缓合上，将两人隔在两个世界。
陆沉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松了口气。口袋里的钢笔硌着掌心，像在提醒他这不是梦。他低头看了看那张便签，上面的字迹清秀有力，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试管图案。
“第一步，成了。”他低声自语，转身走向停车场。接下来，该去看看租的别墅改造进度了，安全屋的电网必须在这周内装好——他记得前世这个时候，城郊己经开始出现零星的流浪猫狗异常死亡事件，比病毒爆发早了整整十天。
疾控中心的走廊里，苏晴靠在墙上，心脏还在砰砰首跳。她低头看着怀里的样本箱，忽然想起刚才那个叫陆沉的男人眼里的神色——那眼神太沉了，像浸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藏着太多她读不懂的情绪，有痛，有怕，还有一丝……让她鼻尖发酸的温柔。
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向实验室。不管这个陆沉是谁，下午的检测结果会说明一切。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她不敢想下去，只能攥紧了样本箱，脚步更快了些。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谁也没注意到，走廊公告栏里贴着的“流感预防通知”，边角己经悄悄卷了起来，像一片即将被风吹走的枯叶。
(http://www.220book.com/book/MZD6/)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