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刚爬上安全屋的铁皮屋顶，陆沉就被一阵异样的响动惊醒。不是蚀骨者惯常的嘶吼，而是沉闷的、有节奏的撞击声，像有人在用重物砸门。他猛地坐起身，摸向枕边的消防斧，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时，听见隔壁房间传来苏晴的低呼。
“怎么了？”他推开门冲过去，正撞见苏晴举着夜视望远镜，脸色苍白地贴在蒙着塑料布的窗上。她的白大褂袖子还挽着，露出手腕上那道浅粉色的疤痕，指尖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你看那里。”苏晴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把望远镜递给他。陆沉接过时，指尖碰到她的手背，那点凉意让他心里一紧。
镜头里，安全屋东侧的铁栅栏外，三只蚀骨者正围着一根断裂的水泥柱撞门。它们的动作不再是之前那种毫无章法的扑咬，而是轮流用肩膀撞击栅栏的同一位置——那里的焊点本就有些松动，此刻己经微微变形，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更让人心惊的是，其中一只蚀骨者竟然捡起地上的碎石，笨拙地往栅栏缝隙里塞，像是在试图撑开缺口。
“它们在……有计划地破坏。”陆沉的声音沉了下去。前世三年，他见过无数蚀骨者，从最初的迟缓型到后来的速度型，从未见过会使用工具的。这些怪物的进化速度，比他记忆里快了太多。
苏晴转身冲向地下室，白大褂的下摆扫过散落的实验记录本。陆沉跟过去时，正看见她从冷藏箱里取出一支装着绿色液体的离心管，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昨晚的样本分析结果出来了。”她把离心管插进检测仪，屏幕上的波形图瞬间跳成刺眼的红色，“病毒的RNA序列发生了碱基突变，编码区多了一段调控神经突触的片段——它们的大脑活跃区域在扩大，简单来说，就是变‘聪明’了。”
检测仪发出尖锐的提示音，苏晴迅速调出另一组数据，是昨夜从窗台上收集到的蚀骨者唾液样本。“你看这里。”她指着屏幕上的蛋白质图谱，“它们的唾液淀粉酶活性提升了30%，这意味着它们能更快分解有机物质……包括我们加固门板用的桦木板。”
陆沉的目光落在墙角那堆刚运来的加固材料上。昨天他还庆幸找到这批厚木板，现在才意识到，在进化后的蚀骨者面前，这些防御可能不堪一击。他想起昨夜守夜时，听见栅栏外有拖动重物的声音，当时以为是风刮的，现在想来，恐怕是蚀骨者在囤积“武器”。
“还有更糟的。”苏晴调出监控录像，画面里，几只蚀骨者正围着一只受伤的同类。陆沉原本以为是内讧，却看见其中一只蚀骨者撕下自己的腐肉，递到受伤同类的嘴边。那动作虽然僵硬，却带着明显的协作意味。“它们开始有社会性了。”苏晴的声音发涩，“这不符合病毒感染的常规逻辑，更像是……被人为引导的进化。”
陆沉突然想起苏晴昨天从巨型蚀骨者残骸里取出的芯片。那枚刻着“方舟生物”标识的金属片还躺在培养皿里，在晨光下泛着冷光。他走过去拿起培养皿，芯片边缘的锯齿状纹路硌得指尖生疼。“人为引导？”他低声重复，“你的意思是，方舟集团在控制它们的进化方向？”
苏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打开显微镜的电源。载物台上放着一片蚀骨者的脑组织切片，染色后的神经细胞在镜头下呈现出诡异的蓝色。“你看这些突触连接。”她转动调焦旋钮，“正常感染的蚀骨者神经突触会大面积坏死，但这只的突触不仅存活，还形成了新的神经网络——就像有人在它们的大脑里搭了座桥。”
陆沉的视线落在显微镜旁的电子显微镜照片上，那是芯片的内部结构放大图。密密麻麻的纳米级导线缠绕成网，末端连接着类似电极的装置。“这东西能发出特定频率的电波，刺激蚀骨者的大脑活跃区。”苏晴的指尖划过照片上的电极，“就像给机器编程，让它们按照指令行动。”
撞击声突然变得密集起来，伴随着栅栏断裂的脆响。陆沉抓起消防斧冲上楼，刚到客厅就看见铁栅栏己经被撞开一个缺口，一只蚀骨者正卡在那里，用爪子疯狂地撕扯周围的铁皮。更远处，十几只蚀骨者正抬着一块断裂的混凝土板，慢悠悠地朝门口移动——它们竟然在合力搬运重物。
“苏晴！拿弩箭！”陆沉大吼着踹翻旁边的铁皮柜，挡住缺口。铁皮柜被撞得摇晃，他死死抵住柜门，听见骨头摩擦铁皮的刺耳声响。蚀骨者的爪子己经伸了进来，指尖带着黏腻的绿色液体，在铁皮上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苏晴抱着自制的弩箭跑过来，箭簇上涂着她连夜调配的神经抑制剂。“瞄准眼睛！那里是弱点！”她话音刚落，一支弩箭己经呼啸而出，精准地射进蚀骨者的眼眶。那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身体抽搐着退了出去，卡在缺口的尸体正好暂时堵住了通道。
但这只是暂时的。外面传来沉重的撞击声，整块混凝土板砸在铁皮柜上，陆沉感觉手臂一阵发麻，柜子的边缘己经变形。他瞥见苏晴正在往弩箭上涂药剂，手指被划破了也没察觉，血珠滴在药剂瓶里，泛起细小的泡沫。
“这样不行，得想办法把它们引开。”陆沉喊道，目光扫过墙角那箱未拆封的儿童绘本。他突然想起苏晴昨天整理物资时说的话：“这些书的纸张里含有荧光剂，在黑暗中会发光。”
“有了！”他冲过去撕开纸箱，抓起几本绘本往地上摔。书页散开，在晨光下泛着微弱的蓝光。“苏晴，把剩下的荧光药剂都倒在布条上！”他一边说一边用消防斧劈开旁边的煤油桶，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苏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将药剂倒在撕成条的白大褂上。陆沉把布条缠在绘本上，浇上煤油，点燃后用力扔向远处的空地。燃烧的绘本发出明亮的蓝光，像一串诡异的灯笼，在灰暗的街道上格外醒目。
撞击声停了。陆沉透过门缝看见，那些蚀骨者果然被火光吸引，纷纷放下混凝土板，朝着蓝光的方向挪动。它们的动作虽然依旧笨拙，却带着明确的目标性，甚至有几只还回头推了推同伴，像是在催促。
“它们对光源的反应变强了。”苏晴喘着气靠在墙上，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神经抑制剂的效果也在减弱，刚才那只抽搐的时间比上次短了一半。”
陆沉看着逐渐远去的蚀骨者群，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这些怪物不仅在进化，还在适应他们的攻击方式。他想起苏晴说的“人为引导”，如果方舟集团能控制蚀骨者的进化，那他们手里很可能还有更可怕的底牌。
“我们得加快速度。”陆沉拿起那枚芯片，塞进贴身的口袋，“必须尽快找到方舟集团的研究所，弄清楚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苏晴点点头，转身去收拾实验设备。经过墙角的急救包时，她的目光顿了顿——那朵歪歪扭扭的向日葵在晨光下泛着浅黄的光，针脚里还沾着点昨夜的血迹。她伸手摸了摸，指尖传来帆布粗糙的触感，突然想起陆沉昨天说的话：“看到它，就知道该往哪回。”
“陆沉，”她轻声说，“我们会回去的，对吗？”
陆沉正在检查弩箭的机械结构，闻言回头，阳光刚好落在他脸上，把他眼底的疲惫照得一清二楚。但他的嘴角却扬了扬，伸手擦掉她脸颊上的灰尘：“当然。不过回去之前，得先让那些搞鬼的人知道，不是什么东西都能随便捏圆搓扁的。”
远处，燃烧的绘本渐渐熄灭，留下一地灰烬。但安全屋的铁皮屋顶上，朝阳己经越升越高，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道倔强的防线，挡在蔓延的黑暗前。陆沉握紧手里的消防斧，指腹蹭过斧刃的寒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这些蚀骨者进化到什么地步，无论方舟集团藏着多少阴谋，他都要护住身边这个人，护住这一点点好不容易燃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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