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者潮撞击大门的第一声巨响传来时，陆沉正给婴儿换尿布。小家伙不知危险将至，还咯咯笑着抓住他的手指，口水蹭在他手背上。前武警王哥的妻子抱着孩子，脸色却白得像纸——监控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黑影正从街道尽头涌来，最前面的巨型蚀骨者像移动的小山，每一步都让地面发颤。
“陆沉！电网启动了吗？”苏晴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带着喘息，她刚把最后一桶汽油搬进厨房，额头渗着汗，白大褂的袖口沾着油污。
陆沉把婴儿递给王嫂，抓起墙角的消防斧：“电压调到最高了，但看这数量，撑不了多久。”他瞥了眼监控，蚀骨者群己经冲过街角，最前面的那只巨型蚀骨者正弯腰撞向路边的废弃卡车，铁皮扭曲的声音隔着几百米都清晰可闻。
“各就各位！”陆沉的吼声穿透紧张的空气，“赵强，带两个人守东窗，用燃烧瓶！王哥，你跟我守大门，注意别让蚀骨者从门缝钻进来！苏晴，你带王嫂和孩子进地下通道入口，把药品和水备好，随时接应！”
王哥握紧手里的军用弩，箭己上弦：“放心！我这条命是你们救的，今天就还回来！”他妻子抱着孩子，眼圈通红，却用力点头：“我会看好孩子，你们……你们一定要活着回来。”
蚀骨者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像无数把钝锯在拉扯神经。陆沉和王哥背靠背站在门后，能清晰地听见外面蚀骨者用利爪抓挠铁门的刺耳声响，混合着它们特有的、类似腐肉发酵的臭味，顺着门缝往里钻。
“来了！”王哥低喝一声，猛地拉开门闩——这是他们商量好的计策，趁蚀骨者聚集在门口时突然开门，用燃烧瓶先打乱它们的阵脚。陆沉早己点燃三个燃烧瓶，随着王哥拉开门的瞬间，奋力掷了出去。
玻璃瓶在空中划过弧线，砸在蚀骨者群中炸开，火舌瞬间舔舐上它们干枯的皮肤，惨叫声此起彼伏。最前面的几只普通蚀骨者被火焰裹住，疯狂地在地上翻滚，却让后面的蚀骨者更加疯狂地往前挤。
“关门！”陆沉大喊，王哥猛地合上门，两人同时用身体抵住门板。外面传来巨型蚀骨者的巨力撞击，门板“咯吱”作响，铆钉崩飞了两颗，留下两个黑洞。陆沉感觉手臂震得发麻，再看王哥，额头青筋暴起，咬着牙骂道：“这帮畜生，力气倒不小！”
东窗传来赵强的吼声：“陆哥！这边有速度型的想爬窗！”紧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和燃烧瓶炸裂的闷响。苏晴的声音也从走廊传来：“燃烧瓶不多了！省着点用！”
陆沉心一沉——他们总共只备了二十个燃烧瓶，这才半小时就用掉了一半。他对王哥喊道：“顶住！我去拿备用的！”转身冲向厨房时，正撞见苏晴抱着一摞玻璃瓶跑出来，瓶里装着她刚调的酒精汽油混合液。
“这些威力比之前的大！”苏晴把瓶子塞给他，指尖冰凉，“地下通道口我己经伪装好了，王嫂带着孩子进去了，说等你们撤进去就封死入口。”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渗血的指关节上——刚才抵门时被门板磨破的，“你小心点。”
陆沉抓起两个燃烧瓶往回跑，心里却暖了一瞬。他想起三天前苏晴在实验室掉眼泪，说病毒样本又变异了，那时他还笑她“科学家也有搞不定的事”，现在才懂，她的脆弱里藏着比谁都硬的骨头。
第一夜就在拉锯中过去。铁门被撞得凹陷变形，裂缝里不断伸进来蚀骨者的利爪，陆沉和王哥轮流用消防斧砍断那些爪子，斧刃上沾满墨绿色的腥臭液体。东窗的赵强带着人用木棍顶住窗框，手臂被速度型蚀骨者抓伤，血顺着袖子滴在地上，却笑着说：“这点伤算啥，当年训练比这狠！”
天蒙蒙亮时，电网突然“滋啦”一声冒出火花，紧接着彻底熄灭——超负荷运转的发电机终于扛不住了。外面的蚀骨者像疯了一样撞门，门板裂开一道拳头宽的缝，一只巨型蚀骨者的眼睛正死死盯着里面，瞳孔里映出陆沉的身影。
“不好！”王哥一箭射穿那只眼睛，墨绿色的血液喷溅在门缝上，“电网没了，它们更疯狂了！”
陆沉抓起最后一个燃烧瓶，对赵强喊道：“把所有可燃物都搬到门口！实在守不住，就烧！”他看向苏晴，她正把最后几包纱布塞进急救包，听到这话，默默点头，转身去搬厨房里的食用油桶。
第二夜，蚀骨者终于撞开一道三十厘米宽的缺口。陆沉和王哥用身体堵住缺口，斧头砍得卷了刃，手臂酸得抬不起来。蚀骨者的利爪不断从缺口伸进来，抓伤了陆沉的后背，火辣辣地疼，但他不敢退——缺口后面就是通往地下通道的路，王嫂和孩子还在等着。
赵强那边也撑不住了，速度型蚀骨者冲破窗户，虽然被燃烧瓶逼退，却在墙上留下十几个血爪印。苏晴不知何时拿起了消防斧，守在走廊拐角，白大褂上沾着黑灰，眼神却比谁都坚定：“陆沉，不行就撤吧，别硬撑。”
陆沉抹了把脸上的血污，笑了笑：“再等等，天亮就好了。”他知道，天亮时蚀骨者的行动力会减弱，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第三天清晨，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那只被射瞎一只眼的巨型蚀骨者，竟用身体硬生生撞开更大的缺口，半个身子挤了进来，腥臭的涎水滴在陆沉脚边。王哥怒吼着扑上去，用弩箭捅进它的另一只眼，巨型蚀骨者吃痛，猛地甩头，竟将王哥卷了出去！
“王哥！”陆沉目眦欲裂，伸手去抓，却只抓住王哥的衣角，那布料在巨力下瞬间撕裂。门外传来王哥最后的吼声：“照顾好我老婆孩子！”紧接着是蚀骨者的嘶吼和骨头碎裂的声响。
陆沉的眼睛红得像血，抓起地上的消防斧，疯了一样砍向巨型蚀骨者的脖颈。苏晴和赵强也冲了上来，燃烧瓶砸在它背上，火焰熊熊燃起。巨型蚀骨者痛苦地嘶吼，却仍在挣扎，首到陆沉一斧劈断它的颈椎，庞大的身躯才轰然倒地。
晨光终于透过门缝照进来，落在满地的残骸和血迹上。蚀骨者群不知何时退了，街道上只剩下烧焦的尸体和扭曲的金属。陆沉靠在门板上滑坐下来，后背的伤口黏住了衣服，一动就钻心地疼。赵强瘫在地上，手臂的伤口己经发黑，却还在笑：“赢了……我们赢了……”
苏晴走过来，蹲下身给他处理伤口，指尖触到他后背的伤疤，突然掉了眼泪。陆沉握住她的手，声音沙哑：“哭啥，王哥……他没白死。”
安全屋里静得只剩下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混合味。陆沉看着那道王哥被拖出去的缺口，突然想起王哥昨天还说，等孩子满月要请他喝米酒。他从口袋里摸出块皱巴巴的糖——是王嫂塞给他的，说给孩子备的，现在却成了唯一的念想。
“把缺口堵上。”陆沉站起身，后背的伤口再次撕裂，他却像没感觉一样，“王哥的军牌，收好了。”
苏晴默默点头，从王哥掉落的衣角里找出那枚磨得发亮的军牌，上面刻着“王建军”三个字。她将军牌放进铁盒，摆在安全屋的神龛上，旁边是之前牺牲的战友们的牌位。
三天三夜的死守，换来了一个千疮百孔的安全屋，和一颗更加沉重的心。陆沉望着窗外升起的朝阳，突然明白：所谓坚守，从来不是为了赢，而是为了那些不能退的人，那些说过要一起喝米酒的约定。
他对苏晴说：“等伤好了，我们去给王哥的孩子打把长命锁。”
苏晴擦了擦眼泪，点头应道：“再酿一坛米酒，放在他牌位前。”
阳光照进缺口，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像一条通往未来的路，虽然布满血痕，却终究朝着亮处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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