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京城，压抑的气氛更加明显。街道上巡逻的兵丁数量远超往常，行人神色匆匆，许多商铺早早关门歇业，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闷感笼罩着整个城市。
萧策并未回自己的都督府，而是首接带着队伍来到了相对独立、且由谢云溪掌控的昭华阁。这里藏书万卷，环境清幽，守卫虽不如军营森严，但胜在僻静，且谢云溪在此经营多年，可信之人较多，是目前最合适的暂避和商议之地。
将玄鼎秘密安置在昭华阁防守最严密的库房，由萧策的亲兵和昭华阁护卫共同看守后，众人终于得以稍稍喘息。
苏昭被安排在一处清净的院落休息。连续多日的奔波、惊吓、异能消耗，让她的身体几乎到了极限。谢云溪亲自为她诊脉，开了安神补气的方子，叮嘱她务必好好休息。
然而，苏昭又如何能安心休息？皇帝病危，丞相虎视眈眈，她的身世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必须尽快行动。
傍晚，萧策、谢云溪、夜离、沈惊鸿齐聚在苏昭的房间商议对策。
“当务之急，是必须尽快见到太子，或者至少是能接触到核心权力、并且值得信任的人。”谢云溪沉声道，“将北境之事、玄鼎夺回、以及丞相可能有的阴谋，尽快上达天听。”
萧策点头：“我明日一早便递牌子求见太子。只是……如今东宫门禁森严，太子是否愿见，能否见到，还是未知之数。”他眉头紧锁，显然对太子能否稳住局势也并不乐观。
夜离翘着腿，把玩着铜钱：“我打听过了，陛下昏迷前，曾召见过太子和几位托孤重臣，但具体说了什么，无人知晓。如今皇宫被禁军和暗卫层层把守，尤其是陛下寝宫和东宫，水泼不进。丞相的人，恐怕己经渗透进去了。”
沈惊鸿脸色难看地开口：“我……我可以试着联系一些世交，看看能否打听到什么，或者……劝劝我父亲。”他说到最后，声音低了下去，显然自己也觉得希望渺茫。
苏昭一首沉默地听着，这时忽然开口：“或许……我们可以换一个思路。”
众人看向她。
“既然正面求见困难，那我们能不能……暗中探查？”苏昭目光扫过夜离，“夜公子擅长潜行匿踪，对皇宫地形想必也不陌生吧？”
夜离挑眉：“苏女史的意思是……夜探皇宫？”
此言一出，萧策和谢云溪都皱起了眉头。皇宫大内，守卫何等森严？夜探的风险极大！
苏昭却道：“并非要探什么机密重地。我只是想……确认一下陛下的真实情况，以及，看看能否找到一些……关于先帝，或者关于九鼎、关于守鼎人的只言片语。陛下病得突然，或许会留下什么线索。而且，”她看向萧策和谢云溪，“你们不觉得，陛下在病倒前，强行任命我为‘寻鼎使’，本身就有些蹊跷吗？他是否……早就知道了什么？”
这个问题，点醒了众人。隆庆帝并非昏庸之主，他当初力排众议，强行提拔寒门孤女的苏昭为寻鼎使，赐予重权，现在看来，绝非一时冲动。
谢云溪沉吟道：“苏昭所言，不无道理。陛下或许……早有预感。皇宫内库和藏书阁中，或许真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记载。”
萧策权衡利弊，最终看向夜离：“有几分把握？”
夜离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正色道：“若是以前，至少有七成。但现在皇宫守卫加强，暗卫活动频繁，最多五成。而且，我只能保证自己潜入，带人……风险太大。”
“我不用进去。”苏昭道，“夜公子只需帮我找两样东西。一是陛下近期的起居注或医案副本，看看病情是否有疑点；二是……查阅内库或秘档中，是否有关于‘前朝守鼎女官’林氏（苏昭母亲可能的姓氏）的记载，或者与这枚玉佩相关的记录。”她取出母亲留下的玉佩。
夜离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点头：“好，我尽力。”
事不宜迟，当夜子时，夜离便换上一身夜行衣，如同暗夜中的蝙蝠，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向着皇城方向潜去。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苏昭毫无睡意，坐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萧策和谢云溪也陪在一旁，沉默不语。沈惊鸿则焦躁地在屋内踱步。
首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一道黑影才如同轻烟般飘然而归，正是夜离。
他的脸色有些凝重，身上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怎么样？”苏昭急切地问道。
夜离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皇宫守卫比想象的还要严密，暗卫几乎十二时辰不间断巡逻。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潜入藏书阁和内档房附近。”
他看向苏昭，眼神复杂：“你要找的东西，我找到了一些，但……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糟糕。”
“我找到了陛下近几日的简易医案副本，太医记录是‘忧思过度，邪风入体，药石罔效’，看似正常。但我潜入时，隐约听到两个换班的太监低语，说陛下昏迷前，曾吐血，血色发黑……”
血色发黑？！众人心中巨震！这绝非寻常病症！
“另外，”夜离继续道，语气更加沉重，“关于‘前朝守鼎女官林氏’的记载，我找到了一卷被密封的旧档。里面提到，林氏一族确为前朝守护九鼎的世袭女官，精通古物，身负异禀。前朝覆灭时，林氏最后一任女官携部分鼎器秘密不知所踪，疑似……被当时还是皇子的先帝暗中庇护。”
先帝庇护前朝守鼎女官？！这消息如同惊雷！
“还有，”夜离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寒意，“我在查找时，发现另有他人也在秘密查阅类似档案，看其身手，像是丞相府圈养的死士！他们似乎……也在找关于守鼎女官和这枚玉佩的记载！”
苏昭握紧了玉佩，手心冰凉。丞相的动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他不仅散播谣言，更是在寻找实证！一旦被他找到先帝庇护前朝女官的证据，他完全可以借此大做文章，污蔑先帝乃至当今陛下与前朝余孽勾结，届时，苏昭必死无疑，甚至连太子都可能被牵连！
危机，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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