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透,西街的青石板还泛着夜露的湿气。燕清羽蹲在摊前,指尖捏着最后一根银线,将香囊收口缝死。十二只靛蓝底布、银线滚边的小袋子整齐排列在粗布上,内里填满她昨夜亲自晾晒碾碎的艾叶与薄荷叶。风掠过摊面,一股清冽气味随之散开,不甜不腻,却带着一丝刺鼻的凉意。
她把修补好的蝴蝶风筝竖在正中,红布条依旧系在木桩上,随风轻摆。价目单压在乌木小秤下,字迹未干:“香囊五十文,驱蚊安神。”
第一位路人是个提篮妇人,牵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孩子眼睛先被风筝吸引,脚步刚要靠近,鼻子一皱,猛地缩头:“好难闻!”妇人也凑近闻了闻,眉头微蹙:“这味儿太冲了,熏得脑仁疼。”说罢拉着孩子快步走开。
燕清羽没拦,只默默把香囊往身后挪了半寸。
接下来半个时辰,陆续有人驻足。一位卖糖糕的老妪拿起一只翻看,问:“这布料结实不?”燕清羽答:“双股棉线密织,洗三次不松。”老人点点头,又凑近嗅了一下,摇头:“我们老太太爱檀香,这个……太野了。”放下便走。
日头渐高,集市热闹起来。隔壁卖胭脂的摊主吆喝不断,对面煎饼铺前排起长队。燕清羽的摊前却始终空荡。她取出备用绣样铺开——几幅新设计的梅花、竹枝图案,针脚疏朗,题字小巧。有人多看两眼,终是没问价。
一名年轻女子停下脚步,腰间挂着旧香囊,绣的是并蒂莲。她伸手拿起一只薄荷艾叶香囊,犹豫道:“真能驱蚊?”
“艾叶驱虫,薄荷醒神,”燕清羽语气平稳,“午睡时挂床头,整夜无扰。”
女子点头,翻来覆去查看做工,最后放回:“味道太凉,我不习惯。”转身离去时,袖口拂过香囊,带起一阵气味,引得旁边孩童打了个喷嚏,母亲立刻抱起孩子躲远。
至午时,无人成交。
烈日当空,汗水顺着鬓角滑下。燕清羽坐在小马扎上,手心微微发潮,却仍挺首脊背。她将香囊移至摊子背阴处,又从包袱里取出一杯凉茶,摆在老者常歇脚的石墩旁。
片刻后,一位拄拐老者坐下歇息,目光落在她摊上。燕清羽立即起身,双手递上茶杯:“您喝点水,解解暑。”
老人接过,笑问:“丫头,你这香囊,自己配的?”
“是。”
“味道清爽,可不够沉。”老人抿了口茶,“我们年纪大的,喜欢稳当香,像沉香、陈皮,听着就安心。你们年轻人爱这个,清凉利落。”
燕清羽怔住。她原以为人人都怕蚊虫叮咬,却忘了气味偏好竟也分年岁。
她低头看着那排香囊,忽然意识到:自己只想着功效,却没想过谁真正需要它。
脚步声由远及近,玄色劲装出现在视线里。尔泰站在摊外,目光扫过空荡的布垫,又落回她脸上。她没抬头,只轻轻摇头。
他没说话,从怀中取出陶罐,拧开盖子,倒出一碗小米粥。热气腾腾,米粒软糯,上面浮着一点油花。
“吃。”他声音低,却不容拒绝。
燕清羽接过碗,指尖触到温热瓷壁,才发觉自己饿了。她小口喝着,粥滑入腹中,暖意缓缓升起。
尔泰看着她手边那堆香囊,忽然问:“她们说了什么?”
“嫌味冲。”她苦笑,“孩子打喷嚏,大人嫌野。”
“那就记下来。”
她抬眼:“记什么?”
“谁来看的,几岁,说什么,为什么没买。”他从怀里掏出一本旧册子,封面磨损,边角卷起,“我先写一条:辰时三刻,妇人携童,嫌味刺激,建议添甜香。”
他笔迹方正,字不多,却清晰。
燕清羽盯着那行字,心头一震。她一首忙着做、忙着卖,却从没想过听。
“你还随身带本子?”她轻声问。
“值夜时记巡更路线。”他合上册子,递给她,“现在,可以记顾客。”
她接过,纸页粗糙,却干净。翻开第一页,只有那一行字,像一把钥匙,撬开了她僵住的思路。
“傅公子,”她忽然笑了,“你现在倒比我还像个掌柜。”
他抬眼,眸光沉静:“你不是一个人在卖。”
远处传来打更声,日影西斜。燕清羽收起绣样,将香囊一一包好。十二只,一只未动。她把乌木小秤擦净,放进包袱底层,手指触到那本旧册子,顿了顿,塞进袖袋。
尔泰见她收拾完毕,低声道:“夜里别熬太晚。”
她点头。
他转身欲走,忽又停步,回头看了眼摊位。红布条还在风里飘,拍打着空布垫。
她抱着包袱起身,肩头微沉。失败不是断路,而是岔口。她低头摸了摸袖中的册子,指腹划过那行字。
风卷起一角粗布,露出下面压着的另一张纸——背面空白,正面写着三个字:**再试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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