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羽提笔写下“明日需添三尺红绸”，手腕一沉，笔尖在纸上拖出一道墨痕。她眨了眨眼，强撑着抬头扫过账本最后一页的数字。油灯芯噼啪响了一声，火光晃了晃，映得纸面忽明忽暗。
她没动，头一点，又一点，终于抵不住连日奔波的疲惫，伏在案上睡了过去。账本摊开着，手指还搭在页角，呼吸轻而均匀。
尔泰从后屋走出来，手里抱着刚叠好的布匹。他脚步一顿，目光落在她身上。玄色披风解下，他俯身将它轻轻盖在她肩头，动作极缓，生怕惊醒她。披风边缘滑过账本一角，他顺势将纸页往里推了半寸，防止被灯火燎到。
他坐回对面条凳，拿起自己的蓝皮账本继续核对。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可写到一半，手停了下来。他盯着对面睡着的人，目光从她压在脸颊下的发梢，移到她微蹙的眉心，再落到那本摊开的账册上。
片刻后，他放下笔，从袖中摸出一小截炭笔。
尔泰翻开账本空白页，指尖轻压纸面，慢慢勾出两只飞燕。一只稍大，展翅在前；另一只略小，尾羽轻扬，衔着同一根细线。红线自画中延伸而出，绕过“二月初二”西个字，末端卷成一个圆结。
他在旁侧写下一行小字：**想和你，红线牵一辈子。**
写完，他盯着那幅画看了很久，喉头动了动，最终合上账本，却没放回原处，而是留在了她手边最显眼的位置。
灯焰渐弱，他起身拨了灯芯，添了半勺油。火光重新亮起，映在他低垂的眼睫上。他没有离开，只是静坐着，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弯刀的扣环。
不知过了多久，燕清羽动了动。
她睁开眼，视线模糊了一瞬，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肩头一沉，触到柔软布料——是尔泰的披风。她愣了一下，正要起身，目光忽然停在桌上的账本上。
那本她方才还在写的账册，此刻静静躺着，翻开的一页上多了一幅画。
她伸手将账本拉近，眼睛一点点睁大。
两只燕子，共衔红线。旁边那行字，笔迹刚硬，却透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她的心跳忽然重了一拍。
手指不自觉抚过那根炭笔画出的红线，指尖微微发颤。她猛地抬头，看向对面。
尔泰坐在那里，低头写着什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可耳根却己泛红，连脖颈都染上一层薄色。
“这画……”她开口，声音还有些哑，“是你画的？”
尔泰握笔的手顿住，没抬头：“嗯。”
“什么时候画的？”
“你睡着的时候。”
她盯着他低垂的侧脸，忽然笑了。笑声很轻，像风吹过檐角铜铃。
“画得还挺像。”她歪头打量，“这只大的是你吧？总走在前头挡事。”
尔泰笔尖一顿。
“那只小的是我？”她继续说，“跑得慢，还得你回头拉一把。”
他仍没抬头，喉结滚动了一下：“……随你怎么想。”
燕清羽忽然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
尔泰终于抬眼，眼神微闪，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
她弯下腰，靠近他，鼻尖几乎蹭到他的额角。
“那你现在想不想知道，”她声音压低，带着笑意，“我怎么想？”
他僵住，呼吸一滞。
下一瞬，她一手扶住他肩膀，另一手轻轻捏住他脸颊，踮脚，在他右脸亲了一下。
动作干脆利落，像盖了个章。
“好了。”她退后一步，笑得眼睛弯起，“定情了啊，不准反悔。”
尔泰整个人怔住，瞳孔微震，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右手死死攥着笔，指节泛白。
她转身就要走，却被一把抓住手腕。
力道不大，却稳。
她回头，看见他终于抬起头，目光灼灼，不再躲闪。
“你说……定情？”他声音低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嗯。”她挑眉，“亲都亲了，还想赖？”
“我不是问这个。”他站起身，比她高出一头，目光首首锁住她，“我是问——你是不是真的愿意？不是闹着玩？不是一时兴起？”
燕清羽看着他紧绷的脸，忽然收了笑。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将它贴在自己心口。
“这里跳一下，就记一笔。”她说，“从你第一次帮我赶走地痞，到昨儿替我晒艾叶，再到今夜给我盖披风……一笔一笔，早就记满了。”
尔泰呼吸一颤。
“所以，”她仰头看他，眼神明亮，“我不但愿意，我还抢着愿意。你要是敢反悔，我就天天去傅府门口喊你的名字。”
他猛地将她拉进怀里，手臂收紧，力道大得让她撞在他胸口。
她“哎”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听见他在头顶说：“那你喊吧。从今往后，谁拦你喊，我砍谁。”
燕清羽扑哧笑出声，抬手捶他一下：“凶什么，我又不是怕你跑了。”
他松开她，却没放手，而是拉着她重新坐回条凳上。他翻到账本那页画，用指甲小心地将角落折起，压得整整齐齐。
“这页，不许撕。”他说。
“谁要撕？”她哼一声，“我还打算将来裱起来挂铺子里呢。”
“挂哪儿？”
“门楣底下，正中间。”
他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又迅速压住，假装严肃：“那得加个木框。”
“你还懂装裱？”
“不懂。但我能学。”
她笑望着他，忽然伸手，将他耳际一缕散落的发别到耳后。指尖擦过耳廓，他身子一僵。
“尔泰。”她轻声叫他名字。
“嗯。”
“你说，红线牵一辈子……是真的吗？”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我用命保它不断。”
她没再说话，只是靠上他肩头，闭上眼。披风滑落一半，他伸手将她裹紧。
灯芯又爆了一下，火光跳动，照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账本静静摊在桌上，画中的两只燕子，依旧紧紧衔着那根红线。
尔泰低头，看见她睫毛轻轻颤了颤，像蝶翼落在月光上。
他屏住呼吸，缓缓抬起手，指尖悬在她唇边一寸，终究没碰。
而是轻轻落在了自己方才被亲过的地方。
指腹过皮肤，像在确认一场真实降临的梦。
门外，巷子深处传来更夫敲梆的声音。
一下。
两下。
第三下还未响起，燕清羽忽然睁开眼，从他肩头首起身。
“我想起来了。”她抓起笔，在账本背面飞快写下一行字，“明日还要买二十个新木罐，姜糖订单攒着呢。”
尔泰看着她认真写字的样子，忽然说：“你刚才睡着时，说了梦话。”
她笔尖一顿：“说什么了？”
“说……‘梅花印要刻深点’。”
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那是他昨夜留下的印记，脸上微热，故作镇定地合上账本：“胡说，我才不会说梦话。”
“你不信？”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好的纸，“我还记下来了。”
她伸手去抢，他却往后一缩，将纸藏到背后。
“拿来！”
“不给。”
“尔泰！”
“除非……”他盯着她，眼神难得带了点笑意，“你再盖一个章。”
她瞪他一眼，忽然凑近，在他左脸也亲了一下。
“喏，双份保险。”
说完转身就走，裙角扫过条凳，发出细微声响。
尔泰站在原地，左手还举在背后，右手不自觉抚上左脸。
火光映着他通红的耳尖，和唇角压不住的弧度。
他低头，从怀中取出那张纸，展开——
纸上空白一片。
根本没有字。
作者“溺鬼妃”推荐阅读《新还珠格格一燕泰相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MZII/)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