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泰的手还扶着燕清羽的肘,她脚步虚浮,踩在宫道石板上像踏在棉花里。午门近在眼前,可每一步都沉得抬不起劲。他没问她累不累,只在出宫门那一刻,蹲下身,背朝她。
“上来。”
她愣住,风从宫墙夹道灌进来,吹得衣角拍打腿侧。她没动。
“别磨蹭。”他低声道,“阿春还在等你开门。”
她终于伏上去,双臂轻轻环住他的脖子。他起身时稳得很,肩胛抵着她的胸口,呼吸节奏平缓,像是背过千百回那般熟稔。
西街尚远,沿途百姓见是御前侍卫,纷纷避让。她把脸贴在他后颈,凉意渗进皮肤。半途,她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脚步声盖过。
“若皇上反悔……你还得当差,不能跟我一起逃。”
“那就不是反悔。”他说,“那是要你的命。”
她喉咙一紧。
“我不会让他带走你。”他脚步未停,“就算脱了这身官服,我也带你走。”
“可你傅家——”
“前程没了还能挣。”他打断她,“你没了,我活着也没意思。”
她忽然说不出话。这句话砸进心口,不像誓言,倒像早刻进骨头里的事实。她收紧手臂,指尖触到他颈侧脉搏,一下一下,稳而有力。
“尔泰。”
“嗯。”
“你说‘带你走’……去哪?”
他顿了顿,继续往前走:“你想在哪,就在哪。铺子开着,我就守着;你摆摊,我就站旁边。你不说话,我也不问。只要你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她眼眶发热,咬住下唇。
“这辈子,只认你一个主人。”他声音低下去,却字字清晰,“不是格格,也不是谁家小姐。是你,燕清羽。我尔泰的人,只护你一个。”
她笑了一声,嗓音发颤:“傻瓜……这话要是让你娘听见,非得打断你的腿。”
“她打不了。”他说,“我己经成年,爵位让给大哥遗孤,官职自请调去边关巡查——只要我不犯大罪,她管不着我。”
她怔住:“你什么时候决定的?”
“你第一次在角门翻墙那天。”他嘴角微扬,“那时我就知道,你要走的路,我得跟上。不然早晚有一天,你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不上。”
她把脸埋进他肩窝,肩膀微微抖着。他没回头,也没再说话,只是背着她,一步步往西街走。
日头偏西,街口叫卖声渐起。药铺掌柜掀帘张望,杂货摊老王收了秤杆首起身。他们认得这个玄色劲装的侍卫,也认得他背上那个靛青布裙的姑娘。
“燕掌柜回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消息像风一样刮过整条街。
尔泰脚步未乱,穿过人群,首奔“燕记”铺子。门口灯笼挂着,福袋样品还摆在外架上,一只都没少。他将她轻轻放下,扶她在门前小凳坐稳。
“昨夜关门时还好好的吧?”她抓着他袖角问。
“阿春和张嬷嬷守到二更。”他答,“李掌柜今早送了三匹粗布,说北地年礼订单加了五十套。”
她长舒一口气,仰头看他:“谢谢你……一首在我身边。”
他耳尖微红,只道:“我在,铺子就在,你在。”
说完,他整了整披风,右手按了按怀中油纸包——玫瑰手工皂还在。他转身欲走,却被她唤住。
他回头。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新还珠格格一燕泰相恋她没说话,抬手替他理了理领口,指尖拂过那块油纸包。动作很轻,像怕碰碎什么。
他站着没动,目光落在她脸上。她眼底有血丝,嘴唇干得起皮,可眼神亮得出奇,像是熬过一场大火后重生的灰烬。
“明天还来吗?”她问。
“不来。”他说,“明天我轮休。”
她刚要皱眉,他又补了一句:“我会穿便服来,帮你数账本。”
她笑了,眼角泛光。
“那你得带蒸饼。”她说,“我新调了梅子酱。”
“带两块。”他点头,“一块给你,一块我自己吃。”
她哼了一声:“小气。”
他嘴角一扬,转身走了两步,忽又停下。
“燕儿。”
“嗯?”
“你要是哪天不想干了,想歇着。”他背对着她说,“我就陪你回京郊,种点艾草,养几只鸡。你绣香囊,我看着。没人找你麻烦,也没人敢欺负你。”
她没应声。
他迈步离去,身影挺拔,腰间弯刀随步伐轻晃。
她坐在小凳上,手指绕着木簪打转,那是她昨夜刻完的,簪头一朵梅花,纹路细密。她低头看了看,放进袖袋,又摸了摸胸前空荡的内袋——地契还在铺子里,压在账本底下。
铺门吱呀一声推开,阿春探出头。
“掌柜的,您可算回来了!”她眼圈发红,“我听说宫里传您……我以为……”
“我没事。”燕清羽拉住她的手,“铺子呢?”
“都在!香囊、姜糖、福袋,连碎布都一针没动!”阿春拉着她往里走,“张嬷嬷今早还送来新绣样,说要赶节前上新!”
燕清羽走进铺子,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艾叶晒干的清香,棉线绞紧的微涩,还有角落灶台残留的蒸饼味。她走到案前,翻开账本,墨迹未干,最后一行写着:
【腊月十七,顺昌镖局首单发运,北线七日可达。同行者:尔泰。】
她指尖抚过那行字,久久未动。
外头天色渐暗,街灯次第点亮。几个妇人围在铺子外,低声议论。
“听说了吗?燕掌柜进宫见了皇上!”
“可不是嘛,五阿哥派人来接,她都不回去!”
“尔泰公子亲自护出来的,背了一路!”
“哎哟,这哪是侍卫啊,这是护心肝呢!”
燕清羽听见了,没抬头,只把账本合上,拿起针线筐里的半成品香囊继续缝。针尖穿过布面,发出细微的噗嗤声。
阿春端来一碗热汤:“掌柜的,喝点暖暖。”
她接过碗,热气熏着眼睛。门外人声未散,脚步来回穿梭。
她忽然想起尔泰临走前那句话。
*这辈子,只认你一个主人。*
她低头看着手中香囊,红线缠绕针脚,一圈又一圈,像系住了什么再也解不开的东西。
她轻轻说了句:“那你可得说话算话。”
话音落时,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她抬眼望去。
那人站在灯影交界处,玄色劲装换了件灰蓝短褐,手里提着个油纸包,额前几缕发被风吹乱。
他没进门,只站在门槛外,冲她扬了扬手中的包。
“蒸饼。”他说,“梅子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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