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技术科的打印机参数比对室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粉味。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细长的光影，林晓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将一叠厚厚的报告拍在桌上，手指因为长时间握鼠标而微微发僵。
“成了！”她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却难掩兴奋，“周队、沈法医，打印机匹配报告出来了！这份遗书的打印设备，就是陈默在新城医院任职时使用的那台惠普LaserJet Pro M404dn，匹配度100%！”
周海洋和沈曼立刻凑上前。报告首页是两张并列的打印机参数截图，左侧标注“遗书打印设备”，右侧是“新城医院丢失打印机”，下方的比对表格里，从打印分辨率、墨粉颗粒度到机身独特的磨损痕迹，二十多项参数完全重合。最关键的是，两张图里都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标记——打印机左侧进纸口边缘，有一道2厘米长的弧形划痕，是当年陈默不小心用手术钳划到的，医院的设备登记册里还有记录。
“这个划痕不会错。”林晓指着截图，“我去医院档案室调了2018年的设备照片，和遗书打印设备的划痕位置、形状完全一致。而且医院的记录显示，这台打印机在陈默2019年离职当天‘丢失’，当时报了案，但因为没有强行闯入痕迹，最后按内部遗失处理——现在看来，根本就是陈默自己带走的。”
沈曼拿起报告，翻到第二页，那里附着一份墨粉成分分析：“墨粉也是特制的，含有微量的荧光剂，和医院当年采购的批次一致。陈默应该是提前储备了这种墨粉，专门用来打印伪造的文件，方便后续处理，不留痕迹。”
“他倒是考虑得周全。”周海洋抽了支烟，打火机的火苗在指尖闪了一下，“从医院带走打印机，用暗网购买毒物，再找陈某这种有把柄的人当棋子——整个流程环环相扣，几乎没有破绽。若不是陈某的鞋子沾了油漆，我们根本抓不到这条线索。”
“还有更关键的。”林晓点开电脑里的监控录像，画面有些模糊，但能看清是废弃仓库的后门。三天前晚上八点，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人拎着一个黑色文件夹走进仓库，身形和陈默高度相似。他进去了大约西十分钟，出来时文件夹不见了，手里多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袋。
“这个时间点，正好是遗书落款日期的前一天。”林晓放大画面，“他手里的文件夹是皮质的，和我们在李某暗网收藏夹里看到的‘遗书底稿’图标一致。而且你看他的步态，左腿微微有些跛——陈默2017年出过一次车祸，左腿膝盖受过伤，下雨天会疼，步态特征和这个男人完全吻合。”
沈曼的指尖轻轻划过屏幕上的男人：“他进去西十分钟，应该是在打印遗书，顺便处理其他东西。卷32里提到仓库里有‘钟’字试剂瓶和修复计划，说不定还有更多和钟楼工地相关的证据。”
“不止这些。”林晓又调出一份物流记录，“我查了这台打印机的流向。陈默离职后，它被‘二手’卖到了城郊的一个废品站，买家留的联系方式是假的，但物流单号的GPS轨迹显示，最后签收地点就在废弃仓库附近。而且废品站老板说，买打印机的人戴着口罩和帽子，付的是现金，还特意问了‘能不能清除所有使用记录’——除了陈默，没人会这么在意这台打印机的过去。”
周海洋靠在桌边，烟蒂在烟灰缸里摁灭，眼神沉得像深潭：“所以整个逻辑链就通了。陈默提前用医院的打印机打好遗书，藏在仓库里。等赵某拿到钟楼工地的证据，他就指使陈某把赵某骗到天台，自己动手杀人，再把遗书塞进赵某口袋，伪装成自杀。打印机、毒物、棋子，甚至连遗书的落款日期都算好了——他不是在临时作案，是在提前设计一整套犯罪流程。”
“就像一个导演在排戏。”沈曼轻声补充，“每个角色的台词、动作，甚至道具的位置，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陈某负责‘邀约’，打印机负责‘伪造证据’，他自己负责‘收尾’——赵某从拿到证据的那一刻起，就己经走进了他设好的局。”
林晓点点头，又翻到报告的最后一页，那里附着一份陈默的医院工作记录：“还有个细节。陈默在医院的时候，除了心理科的工作，还经常帮行政科处理文件，对这台打印机的操作流程了如指掌，甚至知道怎么修改打印日志。所以我们一开始查不到打印机的使用记录，不是因为没有，是被他故意删掉了。”
周海洋的手指在报告上轻轻敲击，节奏越来越快：“他不仅熟悉打印机，还熟悉人的弱点。陈某缺钱怕事，就用10万和威胁拿捏他；李某想独吞融资款，就用‘钟楼项目’诱惑他；之前的王某、陈某，都是被他抓住了最在意的东西——仇恨、贫穷、恐惧，然后一步步变成他的刀。”
“卷29的心理疏导记录也是佐证。”沈曼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他接触的12个钟楼工地相关人员，都是有明显心理缺口的人。有的因为欠薪愤懑，有的因为事故愧疚，他通过心理疏导‘筛选’出最容易控的，再慢慢植入‘复仇’‘自保’的念头——这根本不是疏导，是在给人‘洗脑’。”
林晓突然“啊”了一声，指着电脑屏幕：“还有个新发现！仓库周边的监控虽然模糊，但我用图像增强技术处理后，发现陈默那天出来时，帆布袋上印着一个小小的‘钟’字——和卷32里暗网收藏夹里的‘钟楼隐藏工程修复计划’封面图标一样！他说不定把修复计划的纸质版也放在仓库里了！”
周海洋猛地站首身体，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仓库里肯定还有更多东西。打印机、试剂瓶、修复计划、甚至可能有他和孙某往来的证据。赵鹏！”他对着对讲机喊了一声，“带两队人去废弃仓库，全面搜查，重点找纸质文件和电子存储设备，注意保护现场，不要破坏任何痕迹！”
“收到！”对讲机里传来赵鹏的回应，带着跑动的杂音。
林晓看着周海洋紧绷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周队，陈默这么谨慎，会不会己经把仓库里的重要东西转移了？毕竟监控拍到他三天前进去过。”
“不会。”周海洋摇了摇头，语气肯定，“修复计划需要2000万资金，他还没拿到；沈薇的钢筋质检报告也没找到，这些都是他的核心目的，不会轻易转移。而且他知道我们在查陈某，却没动仓库里的打印机——说明他要么太自信，要么有恃无恐，觉得我们找不到这里。”
沈曼走到窗边，看着远处隐约可见的钟楼轮廓：“他对钟楼太执着了。那里有他妹妹的死因，有他复仇的目标，还有他想掩盖的真相。仓库就在钟楼附近，对他来说，既是藏证据的地方，也是离‘真相’最近的地方——他不会轻易离开这里。”
周海洋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钟楼的尖顶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不管他藏在哪里，这次一定要抓住他。仓库里的证据，加上我们手里的打印机报告、暗网记录、棋子供词，足够给他定罪了。”
林晓把报告整理好，装进文件袋：“我己经把所有证据都备份了，纸质版和电子版各三份，分别锁在技术科和档案室的保险柜里。就算陈默想毁证据，我们也有后手。”
周海洋拍了拍她的肩膀，眼里带着一丝难得的赞许：“辛苦了，林晓。这段时间熬夜太多，查完仓库的事，给你放两天假。”
林晓揉了揉黑眼圈，笑了：“不用不用，找到陈默再说！我还想看看他藏在仓库里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
三人正准备出发去仓库，周海洋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赵鹏打来的：“周队！仓库里发现了一个密室！就在堆放‘钟’字试剂瓶的后面，有一道暗门，里面好像有很多文件和设备！”
“什么？”周海洋的声音一下子提起来，“注意安全，不要轻易进去，我们马上到！”
挂了电话，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兴奋和凝重。密室、文件、设备——陈默隐藏最深的秘密，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警车在马路上疾驰，周海洋握着方向盘，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沈曼坐在副驾驶，手里紧紧攥着那份打印机匹配报告，指尖微微发凉。林晓坐在后座，不停地刷新着赵鹏发来的实时照片——照片里，仓库深处的墙壁上有一道明显的暗门，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线，地上散落着几张泛黄的纸，上面隐约能看到“钟楼工地”“钢筋检测”的字样。
“快到了。”周海洋轻声说，车速又快了几分。
远处的钟楼越来越近，像一个沉默的巨人，矗立在城市的中央。它见证了2015年的罪恶，见证了陈默的复仇，也即将见证所有真相的揭开。
仓库门口，赵鹏和队员们己经围在暗门旁，手里拿着手电筒，不敢轻易触碰。周海洋跳下车，快步走过去，手电筒的光透过门缝照进去——里面果然堆满了文件柜和设备，最显眼的是一个打开的铁盒，里面放着一台熟悉的惠普打印机，机身左侧的弧形划痕在光线下清晰可见。
“就是它。”周海洋的声音低沉，“陈默用来打印遗书的打印机，果然在这里。”
沈曼蹲下身，看着地上散落的纸张，其中一张是钟楼工地的钢筋采购合同，签名处是孙某的名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这批钢筋强度不达标，按80%价格结算——陈默”。
“这是……”沈曼的呼吸一下子屏住，“他不仅知道钢筋有问题，还参与了价格结算？”
周海洋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看来他和孙某的关系，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他不是单纯的‘复仇’，说不定从一开始就卷入了钟楼工地的偷工减料里。”
林晓拿出相机，对着暗门里的景象拍照：“里面还有很多文件，好像还有陈默的日记和工作笔记。我们得赶紧进去整理，说不定能找到沈薇姐的质检报告和小雅死亡的真相。”
周海洋示意队员打开暗门，“吱呀”一声，尘封的秘密终于暴露在阳光下。文件柜里整齐地放着钟楼工地的各种资料，从钢筋采购记录到施工日志，甚至还有当年的工人工资表。设备台上放着一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还停留在一个未关闭的文档——正是“钟楼隐藏工程修复计划”的完整版。
“找到他了。”周海洋的目光落在文档的最后一页，那里有一行手写的字迹，虽然是打印体，但能看出刻意模仿的陈默笔迹：“等修复完隐藏工程，找到薇姐的报告，就带小雅离开这里——不管她是生是死。”
沈曼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薇姐”——陈默竟然这么称呼她的姐姐，而那句“不管她是生是死”，又暗示着小雅的死另有隐情。
林晓走到电脑前，尝试着打开其他文件：“这里还有陈默的心理疏导笔记，记录着他怎么接触那些棋子，怎么一步步引导他们……还有和孙某的通话记录，2015年6月到8月，他们几乎每天都通电话，每次通话时间都超过半小时。”
周海洋拿出对讲机，对着里面说：“通知技术科和法医中心，派专业人员过来，全面提取仓库里的证据，尤其是文件和电子设备。另外，查一下孙某的行踪，他和陈默关系密切，很可能知道陈默的下落。”
“收到！”
阳光透过仓库的破洞照进来，落在那些泛黄的文件上，尘埃在光里飞舞。周海洋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清楚，这场持续了近十年的阴谋和复仇，终于要迎来终结了。而陈默，那个躲在幕后操控一切的“导演”，也即将走到舞台中央，面对他自己种下的恶果。
“沈法医。”周海洋轻声说，“你姐姐的真相，小雅的真相，很快就要找到了。”
沈曼点点头，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坚定：“我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远处的钟楼传来悠扬的钟声，一下，两下，三下……像是在为即将揭开的真相倒计时。而仓库里的人们，正小心翼翼地收集着每一份证据，拼凑着2015年那个夏天的完整故事——一个关于罪恶、复仇、爱情和遗憾的故事。
(http://www.220book.com/book/MZJT/)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