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头芦苇荡的雾到了上午九点还没散尽，像一层薄纱裹在江面上，连远处的船影都变得模糊。周海洋站在岸边，手里捏着从水鬼七身上搜出的一把黄铜钥匙，钥匙上刻着一个小小的“陈”字——和沉船上的“陈”字一模一样。
“周队，线人说水鬼七有一艘藏在芦苇荡深处的小舢板，专门用来运走私货，就停在这附近。”赵鹏踩着没过脚踝的泥水跑过来，裤脚全是湿痕，“刚才无人机侦查到，东边三百米的芦苇丛里，有个黑影，像是船的轮廓。”
周海洋把钥匙塞进证物袋，抬头望向赵鹏指的方向。雾太浓，肉眼根本看不清，但能听到隐约的水声，像是船桨划过水面的轻响。“走，过去看看。小心点，水鬼七可能还有同伙在附近。”
一行人换上防水裤，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芦苇丛里走。芦苇叶划在脸上，带着微凉的露水，沈曼边走边用相机拍着周围的环境，镜头里的芦苇层层叠叠，像一道绿色的墙，把江面和外界隔离开来。
“周队，你听！”林晓突然停下脚步，竖起耳朵，“有船锚晃动的声音！”
周海洋立刻示意大家蹲下，压低声音：“赵鹏，你带两个队员从左边绕过去，我和沈曼、林晓从右边包抄。动作轻，别惊动里面的人。”
芦苇丛深处的水声越来越清晰，还夹杂着木板的“吱呀”声。周海洋拨开面前的芦苇，一道黑色的船影终于出现在眼前——那是一艘破旧的小舢板，船身是深褐色的，船帮上布满了划痕和青苔，船头拴着一根粗麻绳，牢牢地系在一根芦苇根上。
船上没有人，但船舱里的东西却没收拾整齐：几件湿漉漉的衣服搭在船舷上，一个生锈的铁桶里装着半桶煤油，桶口还冒着淡淡的烟味，显然是刚用过不久。
“看来人刚走没多久。”周海洋蹲在岸边，观察着船上的脚印。船板上有几串湿漉漉的脚印，和之前在芦苇荡里发现的42码菱形纹路皮鞋印一致，“水鬼七应该是从采砂场逃出来后，先回了这里，然后才被我们抓住的。”
赵鹏带着队员绕到了船的另一侧，朝周海洋比了个“安全”的手势。周海洋点点头，率先跳上渔船。船身晃了一下，发出“嘎吱”的声响，像是随时会散架。
“沈曼，你负责勘查船舱里的物品，采集指纹和DNA。”周海洋分工道，“林晓，你检查船底和船帮，看看有没有隐藏的暗格。赵鹏，你在周围警戒，看看有没有同伙留下的痕迹。”
沈曼从勘查箱里拿出手套和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走进船舱。船舱很小，只能容纳两三个人，里面堆着一些杂物：一卷粗麻绳、一把生锈的菜刀、几个空的矿泉水瓶，还有一件叠放在角落的黑色夹克。
“周队，你看这件夹克！”沈曼突然拿起夹克，对着光仔细看，“尺码是L码，和之前在采砂场山洞里发现的夹克尺码一致！而且你闻，上面有煤油味和鱼腥味，和李慧衣服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周海洋立刻走过去，接过夹克。夹克是纯棉的，布料己经洗得发白，领口和袖口都有磨损的痕迹，左胸口袋上缝着一个小小的水纹刺绣——和水鬼七手腕上的刺青图案一样。
“口袋里有东西。”周海洋摸到口袋里有个硬邦邦的物件，小心翼翼地掏出来——是一枚特制的鱼钩，钩尖是三角形的，闪着寒光，边缘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这不是普通的钓鱼钩。”赵鹏凑过来看，“这种钩是走私团伙用来固定货物的，钩尖锋利，能牢牢勾住木箱，防止在运输过程中滑动。我在码头见过，只有水鬼七的人用这种钩。”
沈曼拿出证物袋，把鱼钩放进去：“回去做个血迹检测，看看是不是李慧的。另外，夹克上的纤维也要和李慧指甲缝里的比对，确认是不是同一件衣服上的。”
林晓这时也有了发现，她蹲在船底，指着一块松动的木板：“周队，这里有个暗格！”
周海洋立刻蹲下身，和林晓一起掀开木板。暗格里铺着一层油纸，油纸上放着一个小小的铁盒，铁盒上没有锁，但锈迹斑斑，显然有些年头了。
“小心点，别破坏指纹。”沈曼拿出镊子，轻轻打开铁盒。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本泛黄的账本，和一张黑白照片。
账本的封面上写着“2014-2024 走私记录”，里面的字迹是水鬼七的，歪歪扭扭地记着每一次走私的时间、地点、货物数量和金额。周海洋快速翻到2014年10月的那一页，上面写着“10月20日，运河豚干30箱，码头工人王建军、李大海、赵铁军发现，处理。”——和十年前水鬼案的死者姓名完全一致！
“这就是十年前水鬼案的铁证！”周海洋的手指微微发抖，“水鬼七承认杀了那三个工人，现在有了这本账本，证据就更确凿了！”
沈曼拿起那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有两个男人，一个是年轻时候的水鬼七，另一个男人戴着口罩，只露出眼睛和手腕上的一道疤痕——和陈默的疤痕一模一样！两人站在这艘小舢板上，身后是青头芦苇荡，照片的右下角写着“2014.11.5”，正是父亲笔记里提到的“水鬼七和市一院的人有联系”的时间。
“这个戴口罩的男人，肯定是陈默！”林晓指着照片，“你看他的手腕，疤痕的位置和形状，都和我们查到的陈默的特征一致！2014年11月，正好是十年前水鬼案发生后不久，他们就在这艘船上见过面！”
周海洋把照片和账本放进证物袋，心里的疑团越来越清晰：陈默和水鬼七的联系，从十年前就开始了；他们不仅一起走私，还一起掩盖了水鬼案的真相；父亲的死，陈默也脱不了干系。
“周队，你看这里！”赵鹏突然在船尾发现了一串新的脚印，“这串脚印不是水鬼七的，尺码是41码，鞋底是平的，像是运动鞋的脚印！而且脚印很新，边缘的水还没干，应该是在我们来之前半小时内留下的！”
周海洋立刻走过去，蹲下身观察。那串脚印比水鬼七的脚印小一些，步幅也更窄，显然是另一个人的。“这个人应该是水鬼七的同伙，在我们抓住水鬼七后，偷偷来这里拿东西，看到我们来了就跑了。”
“会是吴三吗？”沈曼突然想起水鬼七的表亲，“水鬼七的档案里写着，他的表亲吴三开了一家江海渔具店，就住在码头附近，而且吴三的身高和体型，穿41码的鞋很合理。”
“有可能。”周海洋点点头，“赵鹏，你现在带人去江海渔具店，找到吴三，江城迷案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江城迷案最新章节随便看！问问他有没有来过这里，和水鬼七是什么关系。记住，不要打草惊蛇，先观察，收集证据。”
“明白！”赵鹏立刻带着两个队员，朝着码头的方向跑去。
周海洋继续在渔船上勘查，他的目光扫过船舷上的粗麻绳，突然停住——麻绳上缠着几根淡黄色的纤维，和青头芦苇的纤维一模一样，而且纤维上还沾着一点淡淡的煤油味。
“沈曼，你看这根麻绳。”周海洋指着纤维，“上面的纤维和李慧指甲缝里的一致，还有煤油味。这说明，李慧的尸体确实被放在过这艘船上，水鬼七就是用这艘船把她从芦苇荡运到江堤抛尸的！”
沈曼拿出镊子，夹起纤维，放进证物袋：“回去和李慧指甲缝里的纤维做比对，确认一致后，就能确定抛尸工具就是这艘船了。”
林晓这时也完成了对船身的检查，她走到周海洋身边，手里拿着一根黑色的头发：“周队，我在船帮的青苔里发现了这根头发，不是水鬼七的，也不是李慧的，应该是那个穿41码鞋的人留下的。我回去做个DNA比对，看看能不能匹配到吴三或者陈默。”
周海洋点点头，看着眼前的小舢板，突然觉得这艘破旧的渔船像一个装满秘密的盒子，每一件物品、每一个痕迹，都在诉说着十年前的罪恶和现在的阴谋。
“好了，把所有证物都打包，运回技术科。”周海洋拍了拍手，“沈曼，你回去后立刻检测鱼钩上的血迹、夹克上的纤维和这根头发的DNA。林晓，你继续破译账本里的内容，看看有没有提到陈默、孙强和张启明的更多联系。”
“明白！”两人齐声应道。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渔船时，周海洋的对讲机突然响了，是赵鹏的声音：“周队！吴三的渔具店关门了！邻居说他今天早上八点多就锁门走了，带着一个黑色的背包，神色很慌张！我们在他店门口的监控里看到，他上了一辆白色的面包车，车牌号是江A·36891！”
“白色面包车？”周海洋的眉头皱了起来，“林晓，立刻查这辆车的车主信息和行驶轨迹！赵鹏，你沿着监控里的方向追，注意安全，不要跟太近！”
“收到！”赵鹏和林晓同时回应。
周海洋跳上岸，看着雾渐渐散去的江面，心里的紧迫感越来越强。吴三的逃跑，说明他们的行动己经惊动了幕后的人，陈默和孙强很可能也得到了消息，随时准备跑路。
“沈曼，我们先回技术科，等检测结果出来。”周海洋说，“吴三和这辆面包车，就是我们找到陈默和孙强的关键线索。”
沈曼点点头，抱着证物箱，跟着周海洋往岸边的警车走去。阳光透过芦苇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无数个跳动的秘密。
坐在警车里，周海洋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芦苇，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装着鱼钩的证物袋。钩尖上的暗红色痕迹虽然己经干涸，但在他眼里，却像一滴未凉的血，提醒着他十年前的三条人命、父亲的死、李慧的冤屈，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罪恶。
“周队，林晓查到面包车的信息了！”沈曼突然说，“车主是孙强，五年前离职的市一院保安队长，和张启明是表兄弟！这辆车昨天还在青头芦苇荡附近出现过，监控拍到吴三和孙强在芦苇荡边见过面！”
“孙强！”周海洋的眼睛猛地亮了，“吴三、孙强、陈默、水鬼七、张启明，他们果然是一伙的！这辆面包车，就是他们之间联系的工具！”
他立刻拿起对讲机，对赵鹏说：“赵鹏，面包车的车主是孙强，你重点查江边的渔船码头和废弃工厂，孙强很可能躲在那里！另外，联系交警部门，让他们协助拦截这辆车，注意不要造员伤亡！”
“明白！”赵鹏的声音带着兴奋。
周海洋放下对讲机，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十年前的水鬼案、父亲的笔记、陈默的疤痕、孙强的面包车、吴三的渔具店，还有这艘藏在芦苇荡深处的小舢板。所有的线索像一条条线，终于开始缠绕在一起，指向一个共同的核心——以张启明为首，陈默、孙强、水鬼七、吴三为同伙的走私杀人团伙。
“周队，我们快到技术科了。”沈曼轻声说。
周海洋睁开眼睛，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公安局大楼，眼神变得坚定。他知道，接下来的战斗会更加激烈，陈默和孙强都是狡猾的对手，不会轻易被抓住。但他不会放弃，因为他的身后，有父亲的期望、李慧的冤屈，还有那些等待真相的死者。
“沈曼，你还记得李慧内衣口袋里的那张纸条吗？”周海洋突然说，“上面写着‘陈医生’。现在看来，这个‘陈医生’不仅是陈默，还和孙强、吴三有着密切的联系。他们的团伙，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
沈曼点点头：“而且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走私，还有掩盖十年前的水鬼案、你父亲的死、陈曦的死，还有李慧的死。这些案子，都是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而犯下的罪恶。”
周海洋看着前方的路，心里暗暗发誓：不管这个团伙有多大，不管他们隐藏得有多深，他都会一个一个地把他们找出来，让他们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给所有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警车驶进公安局的大院，周海洋和沈曼立刻抱着证物箱往技术科跑。林晓己经在技术科门口等着了，手里拿着一张打印出来的监控截图：“周队，孙强的面包车在下游的渔港码头出现过，监控拍到他和吴三一起上了一艘渔船，船号是江渔0815！”
“江渔0815！”周海洋重复了一遍，立刻拿起对讲机，“所有队员注意，目标在下游渔港码头，船号江渔0815，车主孙强，同伙吴三。立刻集合，前往渔港码头，实施抓捕！注意，孙强可能携带武器，务必小心！”
对讲机里传来队员们整齐的回应：“收到！”
周海洋看着技术科里正在进行检测的证物，心里充满了期待。鱼钩上的血迹、夹克上的纤维、头发的DNA，这些证据很快就会给出答案，而他们，也即将迎来和这个犯罪团伙的最终对决。
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渔港码头方向，阳光己经完全驱散了雾气，天空变得湛蓝。他知道，一场新的战斗即将开始，但这一次，他们掌握了足够的线索和证据，不会再让罪恶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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