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审判庭里，空气像凝固的铅块，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阳光透过高大的彩色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照不进角落里那些藏了十年的罪恶。
周海洋坐在旁听席第一排，左手无意识地着口袋里的旧警徽——那是父亲遗留的物件，边缘被磨得光滑，此刻却硌得他掌心发疼。他的目光紧紧盯着被告席上的刀疤强，看着那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男人，从开庭到现在，始终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像一只被抽走骨头的狗。
沈曼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笔尖悬在纸上，却迟迟没有落下。她的视线落在刀疤强的手腕上——那里没有水鬼七团伙特有的水纹刺青，只有一道新鲜的抓痕，是昨天在看守所里和其他犯人起冲突时留下的。这个细节让她想起李慧手腕上的青黑色刺青，想起陈曦临死前刻在瓶底的字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隐隐作痛。
“被告人张强，犯故意杀人罪（从犯）、走私普通货物罪、包庇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剥夺政治权利三年。”
法官的声音透过话筒，在空旷的审判庭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刀疤强的心上。他猛地抬起头，原本浑浊的眼睛里突然爆发出强烈的恐惧，嘴角抽搐着，像是想说什么，却又被卡住了喉咙。
法警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胳膊，准备将他押离被告席。就在这时，刀疤强突然挣脱法警的手，朝着旁听席的方向嘶吼起来，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不是主犯！我是被逼的！陈默！陈默还有秘密！”
整个审判庭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刀疤强身上。周海洋的身体猛地一僵，指尖的警徽差点掉在地上。陈默？那个因教唆杀人罪被判处七年有期徒刑的神经科医生，难道还有没交代的罪行？
“肃静！”法官敲了敲法槌，声音严厉，“被告人张强，不得在法庭上喧哗！”
“我没有喧哗！我说的是真的！”刀疤强挣扎着，手腕被法警抓得通红，却依旧不肯放弃，“陈默在废弃医院的地下室藏了个‘钟’文件夹！里面有孙强的照片！还有……还有老鬼的名字！我偷看到过！”
“老鬼？”周海洋的瞳孔猛地一缩，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脑海里的迷雾。虽然之前没有明确的线索，但从张启明被捕后的只言片语、水鬼七的躲闪眼神里，他总觉得这个走私团伙背后还有一个更神秘的操控者。现在，刀疤强终于把这个名字说出来了。
沈曼立刻在笔记本上写下“钟文件夹、孙强照片、老鬼”几个字，笔尖用力，把纸都戳出了细小的洞。她抬起头，看向周海洋，眼神里带着惊讶和确认——他们之前的猜测没错，这场跨越十年的阴谋，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复杂。
刀疤强还在嘶吼，声音里带着哭腔：“那个文件夹是黑色的，上面印着一个像无限符号的破标记！陈默和孙强上个月在老歪茶馆见面，就是在说这个文件夹！孙强说‘老鬼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不能让警察找到’！”
周海洋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几个片段：第五十一章陈默坦白“水鬼七的水纹刺青是我画的”，第五十二章张启明崩溃喊“我只是打工的”，第五十九章林晓说“孙强是水鬼七的同伙”……这些碎片化的线索，此刻因为“老鬼”和“钟文件夹”，突然串联在了一起。
“张强！你胡说什么！”法警用力按住他的肩膀，试图让他安静下来。
“我没有胡说！”刀疤强的脸涨得通红，眼泪混合着鼻涕流下来，“我亲眼看到的！上个月十五号晚上，我在老歪茶馆的后门躲债，看到陈默戴着口罩进去，和孙强坐在角落里说话。孙强拿出一个黑色的文件夹，拍在桌子上，说‘这就是“钟”，老鬼催着要，你赶紧处理掉’！陈默说‘等风声过了，我把它藏在钟楼里，那里最安全’！”
旁听席上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记者们纷纷举起相机，对着刀疤强拍照。周海洋立刻站起身，朝着法官的方向示意：“审判长，被告人提供的线索涉及重大未破案件，请允许我们立刻对其进行提审！”
法官皱了皱眉，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法警，将被告人张强带至羁押室，由警方进行临时讯问。”
法警押着刀疤强往外走，刀疤强还在回头喊：“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要信我！老鬼要杀我！孙强也要杀我！我只是个跑腿的！”他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审判庭的门外。
周海洋和沈曼立刻跟了出去，赵鹏己经在走廊里等着他们，手里拿着刚从技术科调来的监控录像U盘。“周队，”赵鹏的声音有些急促，“刀疤强说的上个月十五号晚上，老歪茶馆的后门监控确实拍到了孙强和一个戴口罩的男人见面，那个男人的身高、体型和陈默一致，左手腕上还有一道明显的疤痕——和陈默的手术疤对得上！”
“立刻去羁押室提审刀疤强！”周海洋的声音很坚定，“林晓那边己经在查‘老鬼’的信息了，我们要尽快从刀疤强嘴里掏出更多细节！”
羁押室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惨白的灯泡挂在天花板上，照亮了中间的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刀疤强坐在桌子的一侧，双手被手铐铐在桌腿上，头发凌乱，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周海洋坐在他对面，沈曼和赵鹏坐在旁边，拿出纸笔准备记录。周海洋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从口袋里拿出那枚旧警徽，放在桌子上，推到刀疤强面前：“认识这个吗？”
刀疤强的目光落在警徽上，身体猛地一缩，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这……这是周警官的警徽……”他的声音发颤，“十年前，我在码头见过他，他就是拿着这个，查水鬼七的走私案……”
“你见过我父亲？”周海洋的声音陡然变冷，“他当年查案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刀疤强的头埋得更低了，肩膀瑟瑟发抖：“我……我那时候只是个小混混，在码头帮水鬼七看仓库……我看到过周警官，他问我有没有见过水鬼七的船，我不敢说……后来，我就听说他从钟楼上掉下来了……”
“是谁推他下去的？”周海洋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指尖紧紧攥着桌子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是孙强！”刀疤强突然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恐惧，“我偷偷看到的！那天晚上，孙强穿着保安服，和周警官在钟楼顶对峙，周警官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说要揭发老鬼和水鬼七的走私网……孙强趁他不注意，把他推下去了！”
沈曼的笔停在纸上，心脏猛地一缩。她想起姐姐沈薇日记里的话：“今天看到张院长和陈医生在天台争执，陈医生手里拿着个牛皮本，好像很生气。”那个牛皮本，会不会就是父亲当年留下的笔记本？
“你为什么现在才说？”赵鹏的声音带着质问，“十年前你为什么不报警？”
“我不敢！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江城迷案》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刀疤强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孙强威胁我，说如果我敢说出去，就把我沉江里！老鬼的势力太大了，码头的人都怕他！我只是个小混混，我想活着！”
周海洋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知道刀疤强说的是实话，当年老鬼和水鬼七的势力在码头一手遮天，普通人根本不敢反抗。他把话题拉回来：“说说‘钟’文件夹，里面具体有什么？你看清楚了吗？”
刀疤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在回忆：“我没看太清楚，只看到孙强打开文件夹，里面有几张照片，还有一叠纸。照片里有孙强和水鬼七的合影，还有一个戴墨镜的男人，孙强说那就是老鬼……纸上写着很多数字和名字，好像是走私货物的数量和买家信息，还有几个境外的银行账户。”
“境外账户？”沈曼立刻追问，“你还记得账户的开户行或者账号开头吗？”
刀疤强皱着眉头想了想，摇了摇头：“我记不清了，只看到账号很长，开头好像是‘622’……孙强还说，那些账户是老鬼用来转走私款的，每次交易后，都会把钱转到境外的空壳公司里。”
赵鹏立刻拿出手机，给林晓发了条信息，让她重点查开头为“622”的境外账户，以及“老鬼”相关的空壳公司。
周海洋继续追问：“陈默为什么要藏这个文件夹？他和老鬼是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但我听到孙强说，陈默手里有老鬼的把柄，所以老鬼才让他帮忙藏文件夹。”刀疤强的声音越来越小，“孙强还说，陈默的妹妹陈曦，就是因为知道了老鬼的秘密，才被张启明害死的……陈默一首想报复老鬼，但又怕老鬼的势力，所以才和孙强合作。”
沈曼的眼睛了。她终于明白，陈默为什么会一边帮水鬼七，一边又想举报张启明——他不是单纯的帮凶，而是在仇恨和恐惧中挣扎，想为妹妹复仇，却又被老鬼的势力牢牢束缚。
“还有什么？”周海洋追问，“关于‘钟’文件夹的藏放地点，除了废弃医院的地下室，陈默还提到过别的地方吗？”
刀疤强的头埋得更低了，过了很久，才小声说：“他提到过钟楼……说‘钟楼的时针指向3的时候，秘密会浮现’……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孙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很难看，说‘不能让任何人靠近钟楼’。”
“钟楼的时针指向3的时候……”周海洋的脑海里瞬间闪过第五十西章的内容——林晓说“这句话应该是指凌晨3点，钟楼顶层的钟摆会因为重力变化，露出隐藏的暗格”。原来，陈默早就把文件夹的藏放地点暗示给他们了，只是他们之前没有联系起来。
就在这时，赵鹏的手机响了，是林晓打来的。赵鹏接起电话，听了几句后，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什么？老鬼的真名叫什么？……好，我们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赵鹏看向周海洋和沈曼：“林晓查到了！老鬼的真名叫王桂生，是十年前水鬼七走私团伙的真正首领，水鬼七只是他推到前面的傀儡！他在境外注册了多家空壳公司，专门负责走私河豚干、香烟和管制药品，最近还和东南亚的贩毒集团有联系！”
“王桂生……”周海洋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感觉像是在哪里听过。他突然想起第二十七章林晓整理账本时提到的“一笔100万支出备注‘老鬼·渠道费’，收款账户为境外空壳公司”，原来那个“老鬼”就是王桂生！
“林晓还查到，王桂生半个月前从江城码头离开了，乘坐的是一艘名为‘江海渔运’的小舢板，目的地是东南亚。”赵鹏补充道，“孙强最近的银行账户里，有一笔5万的转账，来源就是王桂生在境外的空壳公司——和我们之前查到的张磊转账不是一回事！”
刀疤强听到“王桂生”这个名字，身体猛地一颤，脸色变得惨白：“是他……真的是他……他要回来了……他不会放过我的……”
周海洋看着刀疤强恐惧的样子，知道他说的是真的。王桂生虽然暂时离开了江城，但他的势力还在，孙强就是他留在江城的棋子。现在孙强被捕，刀疤强又知道了这么多秘密，王桂生肯定不会让他们活着。
“你不用担心，”周海洋的声音缓和了一些，“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只要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配合我们抓住王桂生，我们可以帮你申请宽大处理。”
刀疤强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犹豫和希望。他沉默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好……我都告诉你们……我还知道王桂生在江城的一个秘密仓库，藏着他走私的管制药品和毒品，地址在江上游的青头芦苇荡附近，一个废弃的采砂场里……”
沈曼立刻在笔记本上记下地址，心里激动不己。这个废弃采砂场，正是他们之前找到水鬼七藏身地的地方，没想到竟然也是王桂生的秘密仓库。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刀疤强把他知道的所有细节都告诉了他们：王桂生的走私路线、孙强和陈默的合作细节、“钟”文件夹里的具体内容……每一个信息，都像一块拼图，慢慢拼凑出这场跨越十年的阴谋的全貌。
提审结束后，刀疤强被法警押回看守所。周海洋、沈曼和赵鹏走出羁押室，站在法院的走廊里，看着外面渐渐沉下去的夕阳，心里都充满了沉重和坚定。
“立刻安排人手，去废弃采砂场搜查王桂生的秘密仓库！”周海洋的声音很坚定，“同时，加强对刀疤强和陈默的保护，防止王桂生的人报复！林晓那边继续查王桂生的行踪，一定要在他回来之前，找到‘钟’文件夹！”
“收到，周队！”赵鹏立刻拿出对讲机，安排任务。
沈曼看着周海洋，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记录满细节的笔记本：“我们终于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对吧？”
周海洋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那枚旧警徽，放在手心，轻轻抚摸着：“我父亲当年没有完成的事，我们会完成。那些被害死的人，不会白白牺牲。”
夕阳的余晖透过走廊的窗户，照在警徽上，反射出温暖的光芒。周海洋知道，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王桂生还在逃，“钟”文件夹还没有找到，但他们不会放弃。因为他们的身后，是那些逝去的人的期望，是对正义的坚守。
“走吧，”周海洋收起警徽，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去废弃医院的地下室，找‘钟’文件夹。陈默说的‘钟楼的时针指向3’，我们很快就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沈曼和赵鹏紧跟在他身后，脚步坚定。走廊里的灯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像三道坚定的防线，守护着这座城市的安宁，也守护着那些未被揭开的秘密。
夜色渐浓，江面上的风带着凉意，吹向远处的钟楼。钟摆缓缓摆动，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是在倒计时，也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周海洋知道，当钟楼的时针指向3的时候，所有的秘密都会被揭开，所有的罪恶，都将无处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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