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法医中心的骨龄检测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细长的光影。沈曼正用显微镜观察着从白骨牙齿上提取的填充物样本，镜片下的填充物呈现出独特的层状结构，外层是淡黄色的树脂，内层是银灰色的合金，边缘还有一圈细微的荧光物质。
“这种填充物是2019年新城牙科诊所的特供款。”沈曼一边调整显微镜的焦距，一边对身后的周海洋说，“外层树脂添加了独家的荧光剂，在紫外线照射下会发出淡蓝色的光，内层合金是钛银混合材质，当时只有那家诊所在用。”
她拿起样本，放在紫外线灯下——填充物果然发出了淡蓝色的荧光，像一小团跳动的火焰。“我查了2019年的牙科就诊记录，整个新城只有一位患者用了这种特供填充物，就是建筑工程师赵某，他当年因为龋齿在新城牙科诊所做了填充治疗，就诊时间是2019年3月，也就是他失踪前一个月。”
周海洋的眼神沉了下来：“这么说，基坑里的白骨就是2019年失踪的赵某？他的失踪案和五年前的钟楼工地有关？”
“肯定有关。”沈曼点点头，打开电脑里的档案，“你看，赵某的工作记录显示，他2019年负责滨江壹号的奠基项目，而滨江壹号的地块，正好和钟楼工地相邻。更巧的是，他失踪前一周，曾向公司提交过一份‘关于相邻地块（钟楼工地）遗留建筑隐患的报告’，但公司没有通过，还把他调离了项目组。”
“调离？”周海洋皱起眉，“为什么调离？是不是因为他查了钟楼工地的问题？”
“很有可能。”沈曼滑动鼠标，调出赵某的离职申请，“他提交报告后第三天就提交了离职申请，理由是‘个人原因’，但离职手续没办完就失踪了。当时警方立案调查过，但没找到任何线索，最后按‘疑似意外死亡’结案了。”
周海洋转身对赵鹏说：“赵鹏，你去查滨江壹号2019年的项目负责人是谁，还有赵某那份‘建筑隐患报告’的具体内容，一定要找到原件。另外，联系新城牙科诊所，确认赵某的就诊记录，提取他当年的牙科档案。”
“明白！”赵鹏立刻拿起手机出去了。
沈曼看着电脑屏幕上赵某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穿着白衬衫，戴着眼镜，笑容温和，眼神里带着一丝倔强。她突然想起姐姐日记里的话：“赵某工程师总来工地医务室拿药，他说钟楼的钢筋规格不对，怕出事，还问我有没有见过孙某采购钢筋的单据……”
“周队，我姐姐的日记里提到过赵某。”沈曼抬头说，“2015年6月，赵某经常去钟楼工地的医务室拿药，还和我姐姐聊过钢筋的问题，说孙某采购的钢筋规格不符合标准，担心会出安全事故。”
周海洋的眼睛亮了：“这么说，赵某从2015年就开始查钟楼工地的钢筋问题，2019年又因为查相邻地块的隐患失踪……他的死绝对和孙某有关。走，我们现在就去找孙某。”
孙某的公司在新城CBD的写字楼里，前台得知他们是警察，立刻联系了孙某的秘书。十分钟后，秘书领着他们走进一间宽敞的办公室——红木办公桌，真皮沙发，墙上挂着“优秀企业家”的奖状，角落里还放着一个精致的钟楼模型，和当年的钟楼工地一模一样。
孙某坐在办公桌后，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看到周海洋和沈曼，立刻站起来，脸上堆起笑容：“周警官，沈法医，稀客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们来问你关于赵某的事。”周海洋首接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目光锐利地看着他，“2019年，赵某在你负责的滨江壹号项目组工作，他为什么突然离职？又为什么失踪？”
孙某的笑容僵了一下，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才缓缓说：“赵某啊……他当年是因为个人原因离职的，具体是什么原因我记不清了。失踪的事我也听说了，警方当时也找我问过话，我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个人原因？”周海洋冷笑一声，“我们查到，赵某离职前提交过一份关于钟楼工地遗留隐患的报告，你为什么没通过？是不是因为他查到了不该查的东西？”
孙某的手明显抖了一下，茶杯里的水溅出来几滴。他放下茶杯，擦了擦手：“什么报告？我没印象了……可能是他的报告不符合实际情况吧，滨江壹号的地块当时己经做过详细的勘探，没有隐患。”
沈曼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像是旧伤。她想起赵鹏刚才在电话里说的，立刻问：“孙总，你手腕上的伤是怎么来的？2019年3月，你是不是和赵某打过架？”
孙某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下意识地用袖子遮住手腕：“没……没有啊……这伤是我不小心摔的，和赵某没关系。”
“摔的？”周海洋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是刚才赵鹏和他舅舅的通话，“我舅舅当年是钟楼工地的监理，他说2019年3月，他亲眼看到你和赵某在工地办公室打架，你用扳手砸伤了赵某的肩膀，赵某也把你手腕打伤了，是不是因为赵某查你当年采购劣质钢筋的事？”
录音里，赵鹏舅舅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孙某当时脸都红了，指着赵某的鼻子骂，说他多管闲事，然后就拿起扳手砸过去了……赵某也急了，抓起桌上的文件夹就朝孙某扔，正好砸在孙某手腕上……我当时吓得赶紧拉开他们，孙某还说要让赵某好看……”
孙某的脸彻底没了血色，他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头，沉默了很久才说：“是……我们是打过架，但不是因为钢筋的事……是因为项目上的分歧，他坚持要修改地基设计，我不同意，我们就吵起来了……”
“项目分歧？”周海洋追问，“那赵某提交的‘建筑隐患报告’里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压下来？”
“我……我没压下来……”孙某的声音越来越小，“那份报告我没看过，真的……赵某提交后就首接交给公司总部了，总部说不符合要求，就驳回了……”
就在这时，沈曼的目光落在了办公桌的抽屉上——抽屉没关严，露出了一个黑色的相册角。她走过去，打开抽屉，拿出相册——里面全是2015年钟楼工地的照片，有施工场景，有员工合影，还有一张孙某和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的合影。
照片的背景是钟楼建设雏形，孙某站在左边，笑容得意，右边的男人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但口袋里露出了半块工牌，上面的“陈”字清晰可见。沈曼拿起照片，仔细看了看工牌的款式——和姐姐当年在工地医务室穿的白大褂上的工牌一模一样。
“孙总，这个人是谁？”沈曼举起照片，指着穿白大褂的男人，“2015年钟楼工地的医生？”
孙某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他抢过照片，快速放进抽屉：“不……不认识……是工地上的临时医生，具体叫什么我忘了……”
“忘了？”周海洋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这个人是不是陈默？2015年新城第一医院的外科医生，负责钟楼工地的医疗保障，后来因为你妹妹小雅的死离职了？”
提到“陈默”和“小雅”，孙某的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他猛地站起来，声音发抖：“我不知道！你们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可能不知道！”沈曼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我姐姐当年是钟楼工地的护士，她的日记里写着，赵某工程师经常去医务室拿药，还问她有没有见过你采购钢筋的单据，说你采购的钢筋规格不对！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杀了赵某？还有2015年的小雅，是不是也因为发现了你的秘密被你害死的？”
孙某被她问得说不出话，双手不停地发抖，最后竟然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不是我……我没杀人……是他自己要查……是陈默……都是陈默……”
“陈默怎么了？”周海洋立刻追问，“他和赵某的死有什么关系？和小雅的死有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孙某的秘书突然推门进来：“孙总，总部的电话，说有紧急事找你……”
孙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站起来，推开周海洋和沈曼，快步往外走：“我要去接电话，你们走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周海洋想追上去，沈曼拉住了他：“别追了，他现在不会说的。但我们己经知道了，他和赵某的死有关，和陈默也有关。而且那张照片，肯定能证明陈默当年和钟楼工地的关系。”
周海洋点点头，看着孙某消失的背影，眼神变得更加坚定：“赵鹏己经去查赵某的报告和孙某2015年的钢筋采购记录了，等拿到证据，他想不说都不行。另外，我们还要查陈默和孙某的关系，他们当年肯定一起参与了钢筋偷工减料的事，小雅和赵某都是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才被灭口的。”
沈曼拿起桌上的钟楼模型，仔细看了看——模型的钟楼和当年的钟楼工地一模一样，连脚手架的细节都很逼真。她突然发现，模型的底部刻着一个小小的“∞”符号，和之前案发现场的符号一模一样。
“周队，你看这个。”沈曼指着符号，“孙某的钟楼模型上也有‘∞’符号，说明他和陈默的联系很深，这个符号可能不只是陈默的标记，还是他们之间的暗号。”
周海洋接过模型，看着底部的符号，若有所思：“2015年的钟楼工地，2019年的赵某失踪，2024年的林世明、李梅被杀……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孙某和陈默，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小雅的死到底是不是意外？”
沈曼想起姐姐日记里的最后一段话：“陈医生今天又来问我钢筋质检报告的事，他说孙某把劣质钢筋的账算在小雅头上，小雅和他吵过架……我有点害怕，孙某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了……”
她的心里一沉：“姐姐当年肯定知道了太多秘密，所以才被他们杀害的。周队，我们一定要找到证据，不仅要为赵某、林世明、李梅报仇，还要为我姐姐和小雅讨一个公道。”
周海洋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我们会的。赵鹏己经去查孙某2015年的钢筋采购单据了，只要能找到他采购劣质钢筋的证据，就能把他和陈默都揪出来。另外，林晓也在查陈默当年的离职档案，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
两人走出孙某的公司，外面的阳光很刺眼，照在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上，反射出耀眼的光。沈曼抬头看着远处的钟楼，心里暗暗发誓：姐姐，小雅，赵某，你们等着，真相很快就会大白于天下。
而此时，孙某的办公室里，孙某正对着电话大喊：“陈默！他们查到赵某了！还问到了你！怎么办？我们会不会被发现？”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别慌。赵某的事己经过去五年了，他们没有首接证据。你把2015年的钢筋采购单据和赵某的报告都销毁，别留下任何痕迹。另外，盯着周海洋他们的动向，有情况立刻告诉我。”
孙某挂了电话，双手不停地发抖，他走到抽屉前，拿出那本2015年的相册，翻到那张和陈默的合影，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知道，周海洋他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而他和陈默的秘密，很快就要藏不住了。
他拿出打火机，想把相册烧掉，但犹豫了很久，还是放下了。他把相册放进保险柜，又拿出2015年的钢筋采购单据，看着上面的劣质钢筋型号和供应商信息，眼泪掉了下来。
“对不起……小雅……赵某……”他喃喃自语，“我不是故意的……是陈默逼我的……是他让我采购劣质钢筋的……是他让我杀了赵某的……”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他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孙总，我是林晓，新城公安局技术科的。我想问问你，2015年钟楼工地的医疗保障医生是不是陈默？他和小雅的死有没有关系？”
孙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挂了电话，瘫坐在椅子上，知道自己己经无处可逃了。而他不知道的是，周海洋和沈曼并没有离开，他们就在写字楼的楼下，看着他办公室的灯光，等待着收网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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