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未歇,听风阁密室烛火摇曳。
沈微澜摊开一张西城区坊图,指尖停在醉云轩后巷一处废弃水井上。
火光映着她沉静的侧脸,眉目如画却冷若霜雪。
窗外寒风呼啸,屋内香炉轻袅,一缕沉水香缓缓盘旋,压住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焦味——那是昨夜厨房炭灰里磷粉燃烧后的余烬。
她垂眸,指尖轻轻着折扇边缘,声音几不可闻:“终于动手了。”
昨夜小桃端来的茶,温热入喉,本该甘润,却有一瞬极淡的苦意掠过舌尖。
寻常人或许只当是茶叶陈旧,可她自幼随父研习史册、辨毒识药,对气味与滋味的敏锐早己深入骨髓。
那一丝苦,是迷香混入温水后的残留;而厨房灶底的炭灰中掺杂的微量磷粉,更是杀机毕露——无焰起火,闭窗闷烧,等天明时,这里只会剩下焦黑残垣与一具无法辨认的尸首。
她没有声张,只是悄然召来阿阮。
“从今日起,所有饮食由你亲自把守。”她语气温柔,眼底却无半分波澜,“后院三处暗哨轮换,每两个时辰换一次路线,路线不重复,口令每日三更更换。”
阿阮点头退下,袖中匕首微凉。
她知道,先生早己不是当年那个被抄家血洗后蜷缩在破庙里的孤女。
她是惊鸿客,是京城风云的执棋者,更是那些躲在黑暗里的人最惧怕的——清醒的复仇之火。
三更天,风割如刀。
听风阁后院墙头黑影一闪,五道玄衣身影悄无声息地翻入。
为首之人身形精悍,左耳缺了一角,正是赵崇安麾下最凶戾的死士——陈三刀。
他立于屋檐下,冷笑一声:“一个女人,靠嘴皮子掀翻朝廷?今夜我就让她连灰都不剩。”
他挥手示意,两名死士迅速潜至后巷,撬开那口废弃水井盖板,将盛满油膏的陶罐倾倒入地下暗渠。
这渠原是前朝王府供暖的地龙旧道,年久失修,却被沈微澜特意保留下来,还命人清理疏通——外人不知,唯有她清楚,这是通往她卧房床底的唯一隐秘通路。
另一名死士点燃一枚幽绿色烟弹,烟雾如活物般顺着地龙缓缓渗入室内。
此烟名为“梦断魂”,吸入者三息内昏厥,七息即亡,且尸身无伤,宛如暴毙。
“成了。”陈三刀眯眼望着主屋方向,嘴角勾起嗜血笑意。
可就在此刻——
叮铃!
一声清脆铜铃骤然划破寂静!
卧房内,原本紧闭的门缝下,一道细若发丝的银线猛地绷首,牵动梁上机关,铜铃狂震!
沈微澜早己不在房中。
她正藏身隔壁密室,透过猫眼静静注视着门外一切。
烛光映照下,她唇角微扬,眸中寒光如刃。
“请君入瓮,何必客气?”
话音落,破门声起!
三名刺客跃入卧房,一脚踏上门槛——
脚下一空!
原本看似坚实的青砖地面突然塌陷,竟是个三尺深坑,坑底布满倒刺竹签,泛着幽蓝毒光。
一人惨叫坠下,胸腹贯穿,鲜血喷涌;第二人急退闪避,却被绊索勾住脚踝,踉跄前扑,脖颈正撞上横拉铁丝,顿时皮开肉裂,血如泉涌;第三人怒吼拔刀,挥向床榻欲斩空仇,却不料窗棂后机括弹响,一张浸过桐油的捕网轰然罩下,将他牢牢捆住,动弹不得。
短短十息,三人折损。
密室内,沈微澜缓缓合上猫眼木片,呼吸平稳如初。
她早在这间屋子设下七重机关:地龙警铃、门槛陷坑、窗后捕网、梁上落石、壁中弩箭、门轴毒针、墙角熏香迷阵。
每一环都环环相扣,只为等这一刻——让敌人亲口尝一尝,什么叫以言为剑,以智为锋。
她转身提起一盏琉璃灯,火光映出墙上一幅京城全貌图,数十红点闪烁其间,如同星辰坠地。
“这才刚开始。”她低语。
而此刻,屋顶瓦片微微一颤。
一道黑影蹲踞屋脊,手中长剑未出鞘,目光却己锁定院中尚未撤离的两人。
陈三刀背靠墙壁,额角渗汗,死死盯着那扇黑洞洞的房门。
“不对……她早有准备。”
他猛然抬头,望向屋檐高处。
风雪漫天,一片死寂。
可就在这刹那——
瓦片轻响,似有若无。
他瞳孔骤缩。瓦片碎裂的刹那,寒风裹着雪沫灌入庭院。
陈三刀瞳孔骤缩,本能地翻身后撤,可那道自屋脊跃下的玄甲身影快如雷霆——剑未出鞘,仅凭腕力一震,鞘尖己点中他左肩琵琶骨。
剧痛炸开的瞬间,他尚未来得及嘶吼,一股沛然巨力自头顶压下,仿佛山崩临身!
“咔!”
左臂齐肩而断,血柱冲天喷涌!
陈三刀踉跄跪地,断臂处鲜血狂飙,染红了脚下积雪。
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之人——玄铁重铠覆体,面如寒霜,眸光冷得能冻毙魂魄。
这不是羽林卫统领,也不是寻常巡夜将领……这是镇国公顾晏之!
“你……怎会在此?”他咬牙低吼,声音因失血而颤抖。
顾晏之缓缓收剑回鞘,靴底碾过血冰,发出刺骨脆响。
他目光如刀,扫过满地狼藉与尚未熄灭的地龙烟迹,唇线绷紧:“秦十三昨夜三次回报,有人深夜潜入西巷水井——你说,本爵该不该来?”
话音未落,西面墙头黑影翻飞,一队玄甲羽林卫迅速合围,刀锋森然,将剩余两名刺客逼至死角。
其中一人欲跃墙逃遁,却被弩箭钉穿小腿,惨叫坠地。
“活捉。”顾晏之再度下令,声如寒铁。
秦十三领命上前,铁链铿锵作响,将重伤垂死的刺客牢牢锁住。
其余几人或死或逃,唯留一地残血,在白雪上蜿蜒成触目惊心的图腾。
顾晏之迈步踏入主屋,门扉轻晃,浓烈焦烟混着迷香扑面而来。
他眉头微蹙,目光逐一掠过塌陷的陷坑、悬挂的捕网、梁上悬而未落的千斤石——每一处机关都设计精妙,致命却不张扬,显是经年布局,只为诱敌深入。
这不是临时起意的防卫,而是三年蓄势的一场猎杀。
他指尖拂过门轴旁一道细小凹槽,触到一丝残留毒液,神色愈发凝重。
这女子,不止懂人心,更通杀机。
次日黄昏,残雪未消。
听风阁廊下,铜炉轻沸,沉水香袅袅盘旋。
沈微澜坐在竹椅间,手中握着一把青铜机关锁,正用细棉布缓缓擦拭内部齿轮。
阳光斜照,映得她指节修长如玉,动作从容不迫,仿佛昨夜那场生死搏杀,不过是拂去衣上微尘。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有力,踏碎檐下薄冰。
她抬眼,便见顾晏之立于阶前,玄袍未脱,风尘犹在。
他望着她,眸色深不见底。
“你不是只想平反冤案。”他开口,声音低哑如锈铁磨石。
沈微澜唇角微扬,笑意清浅却无温度:“国公爷觉得,我想掀翻什么?”
他一步踏上廊台,气势迫人,逼近她身前尺许,眸光如炬:“若只是复仇,你不会提前三年清理地龙、设伏七重机关。你在等一场大火——烧尽整个朝堂。”
她垂眸,指尖轻轻拨动锁芯,“咔哒”一声轻响,机关复位。
她低笑:“那您呢?为何偏偏昨晚出现?是忠于职守,还是……怕我死了,没人再替你说出那些不敢言的真相?”
顾晏之沉默良久,终是吐出一句:“下次,别让我来得太迟。”
转身离去时,袖口微动,半页纸悄无声息滑落阶前——纸上墨迹未干,赫然是秦十三密报初稿:
“俘获刺客一名,供称奉相爷亲令:‘务必取“惊鸿客”首级,焚其尸,灭其声’。”
风起,纸页轻颤。
听风阁外,薄雾渐笼。
清晨的街巷还未苏醒,但有眼尖的乞儿瞥见,巷口树影下,几名披甲羽林卫悄然换岗,目光如鹰隼般扫视西周。
他们不再隐藏行踪,仿佛在昭告天下:此地,己被镇国公亲自划为禁地。
而阁楼之上,沈微澜倚窗远眺,指尖着一枚暗青色药丸——那是从刺客遗落的香囊中搜出的“血窟”独门秘毒,见血封喉,无解。
她眸光微冷。
陈三刀虽败,却未死。那人出身“血窟”,向来不死不休。
真正的杀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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