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膳时分，王府膳厅内一片祥和。李长乐正眉飞色舞地给陆清晏讲着昨日在街市上见的趣闻，把一桌子人都逗得忍俊不禁。
"你们是没看见，那西域商人变戏法的时候，帽子里的鸽子飞出来，正好落在旁边卖糖人的摊子上..."李长乐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引得陆清晏也掩唇轻笑。
就在这时，王妃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身旁的嬷嬷道："对了，把今早刚到的那封信拿来。"
嬷嬷应声取来一封信笺。王妃接过，含笑递给李长乐："是婉儿给你的信。"
"婉儿来信了？"李长乐眼睛一亮，连筷子都放下了，迫不及待地接过信拆开。
陆清晏注意到，李长乐在听到"婉儿"这个名字时，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
李长乐展开信纸，才读了几行就忍不住笑出声来。随着阅读的深入，她的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哈哈哈...这个婉儿...她要完蛋了，她居然把父王最爱的锦鲤喂得撑到翻白肚...哈哈哈..."
李长乐笑得毫无形象，那种发自内心的狂放笑容，是陆清晏从未见过的。她不禁有些怔忡——原来这位世子，也会有这样毫无顾忌的一面。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李长乐突然抬起头，与陆清晏的视线撞个正着。笑声戛然而止，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眼神中甚至闪过一丝心虚。
陆清晏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王妃似乎没有注意到这微妙的变化，还在笑着说："婉儿这孩子就是活泼。乐儿，过几天回去了你可别忘了给她带些京城的新鲜玩意儿回去。"
李长乐含糊地应了一声，默默将信纸折好收进袖中，再也没有刚才的兴高采烈。
这顿饭的后半段，气氛明显沉闷了许多。李长乐一首低着头默默吃饭，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饭后，陆清晏照例要去药圃照料药材。路过花园时，她听见两个小丫鬟在闲聊。
"...世子看了柳小姐的信，高兴成那样。" "那当然，世子和柳小姐可是青梅竹马，感情好着呢！"
柳小姐？陆清晏心中一动。
回到听雪轩后，陆清晏思忖再三，还是叫来了这些日子与她最为亲近的丫鬟小翠。
"小翠，今日用膳时，王妃提到的婉儿...是哪家的小姐？"她故作随意地问道。
小翠不疑有他，笑着答道："姑娘问的是柳小姐啊？她从小和世子一起长大的，现在是世子的正妻，一首在封地帮着打理事务呢。"
陆清晏手中的药杵"啪"地一声掉在桌上。
正妻...李长乐竟然早有正妻？
小翠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还在滔滔不绝："柳小姐可是封地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世子和她感情可好了，成婚这么多年，除了柳小姐，世子从未纳过妾呢..."
陆清晏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强撑着问道："世子...和柳小姐感情很好？"
"那当然！"小翠一脸羡慕，"那些高门大户，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可咱们世子偏偏只对柳小姐一人钟情。封地的人都夸世子专一呢！"
专一？陆清晏在心中冷笑。既然专一，又为何要来招惹她？那些日日的殷勤，那些看似真诚的关心，难道都只是世子爷的一时兴起？
她想起李长乐看信时那发自内心的笑容，想起她与自己对视时那心虚的表情...原来如此。
"姑娘？你怎么了？"小翠终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没什么。"陆清晏勉强笑了笑，"只是有些累了，你先去忙吧。"
小翠离开后，陆清晏独自坐在窗前，望着院中李长乐特意为她开辟的药圃，心中一片悲凉。
那些精心准备的礼物，那些笨拙却真诚的关心，那些看似纯真的笑容...原来都是假的。
既然己经有了挚爱的正妻，为何还要来招惹她？难道在这些权贵眼中，平民女子的真心就如此廉价吗？
她替那位素未谋面的柳小姐感到不值。那个被李长乐珍视的青梅竹马，可知她的夫君在外对别的女子大献殷勤？
她想起李长乐读信时那发自内心的笑容，那才是对心上人该有的模样。而自己，不过是他闲暇时消遣的玩物罢了。
"真是可笑..."她轻声自语，眼角却不由自主地了。
陆清晏轻轻打开妆匣，取出那支李长乐送的白玉簪。玉质温润，雕工精致，可见挑选之人的用心。可现在再看，只觉得讽刺。
她又想起李长乐在粥棚忙碌的身影，想起她为百姓请医问药时的认真模样...那样一个看似纯善的人，为何偏偏在感情事上如此不堪？
"果然..."陆清晏轻声自语，眼中满是讥诮，"世间男子皆是如此。"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这些日子以来的心动与犹豫，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那些深夜的辗转反侧，那些不自觉扬起的唇角，那些心中泛起的暖意...原来都是一厢情愿。
窗外，李长乐特意命人栽种的药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那些她视若珍宝的药材，此刻看来都成了这场荒唐戏码的见证。
陆清晏轻轻合上妆匣，将白玉簪重新收起，仿佛这样就能将这段错误的悸动一并封存。
既然这份温柔本就不该属于她，那就该物归原主。
既然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那就让一切改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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