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长办公室。
杨建民坐在他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手里夹着一根“大前门”，眉头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仕途。
这两个字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想要往上走，就必须拿出实打实的政绩。
而对于一个轧钢厂的厂长来说，最大的政绩，莫过于技术革新与人才培养。
他想起了徐林州。
“集中资源，培养我们自己的工程师队伍。”
对！
就得这么干！
“小李！”
“厂长，您有什么吩咐？”
“去，把徐林州给我请过来。”
杨建民特意用了个“请”字。
“是！”
小李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没过多久，徐林州就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厂长，您找我？”
“来了！快，快进来坐！”
杨建民亲自绕出办公桌，拉着徐林州的手臂，把他按在了待客的沙发上。
这番操作，把徐林州都给整不会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杨建民己经手脚麻利地拿起桌上的暖水瓶，
给徐林州面前的空杯子续满了热水。
“来，小徐，尝尝，这可是我托人从南边搞来的好茶。”
“杨厂长，您这太客气了。”
“哎！应该的，应该的！”
杨建民摆了摆手，在徐林州旁边坐下，身子微微前倾。
“林州啊，今天广播里的通知，你都听到了吧？”
徐林州点了点头。
“听到了。”
“嗯。”
“这次考核，我是下了大决心的。”
“咱们厂，不能再这么温吞下去了，技术人员青黄不接，这是个大问题！”
“所以啊，这次，我把宝，可全都押在你身上了！”
“你一定要给我把那些真正有潜力，有真才实学的好苗子，都给挑出来！”
“年底之前，你无论如何，得再给我带出一个工程师来！”
杨建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只要你办成了，年底的先进个人，市里的劳动模范，我亲自去给你申请！”
徐林州闻言，心中了然。
搞了半天，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这是既给压力，又给好处。
不过，这正合他意。
他要整治易中海，需要厂里的支持。
他想为这个时代的工业发展做点贡献，更需要一个施展拳脚的平台。
杨建民的需求，恰好和他自己的小目标，完美契合。
双赢，这波是双赢。
“杨厂长，您放心。”
他的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
“我一定全力以赴，把真正的人才给您筛选出来。”
“既是为了不辜负您的期望，也是为了我们国家的工业建设。”
杨建民听得心花怒放，用力一拍大腿。
“好！说得好！”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秘书小李探进头来。
“厂长，徐工，考核车间那边都准备好了，工人们也都集合完毕了。”
杨建民站起身。
“走，小徐，咱们过去看看！”
两人并肩走出办公室，朝着一车间的方向走去。
考核的场地，并没有设在日常生产的区域。
而是专门腾出了一块独立的场地。
场地里，十几台一模一样的考核设备整齐排列，旁边的工作台上，
各种工具和拆解下来的机器零件也分门别类，摆放得井井有条。
这些，都是徐林州提前准备好的。
考核分为两部分。
实际操作与理论笔试。
双管齐下，才能最全面地鉴定一个工人的真实水平。
王大发己经把车间日常的生产任务，全部交给了几个副主任去盯着。
他自己，则是一门心思地守在这里。
厂里早就有了传言。
说这次考核的结果，会首接关系到他这个车间主任的位子。
一抬头，王大发正好看见杨建民和徐林州走了过来。
他赶紧一路小跑迎了上去，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杨厂长！徐工！”
“徐工，您看，这都准备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小徐，你是主考官，你说了算。”
“我今天就是来当个观众，不干涉你们的具体工作。”
这话一出，等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次考核的全部权力，都交到了徐林州手上。
王大发的心，瞬间又往下沉了半截。
徐林州转过身，目光缓缓扫过面前那群神情紧张的高级工。
徐林州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人群中的一个身影上。
易中海。
他的目光在易中海那张煞白的脸上，不多不少，停留了整整三秒。
易中海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他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可徐林州的目光，却像两把锋利的锥子，将他死死钉在原地，
动弹不得。
周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空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徐林州开口。
徐林州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场地。
“同志们！”
“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目的只有一个。”
他顿了顿，锐利的眼神再次扫过全场。
“那就是进行一场技术水平鉴定考核！”
“之前，我们厂新引进的短应力线轧机出了故障。”
“我们车间德高望重的八级工老师傅，易中海同志，亲自上手维修。”
徐林州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都集中到了易中海的身上。
有惊讶，有疑惑，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易中海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当众点名！
这是当着全厂的面，在揭他的短，打他的脸！
徐林州却仿佛没有看到他那难堪的表情，继续说道。
“结果呢？”
“结果是，修了半天，也没能解决问题。”
“一个八级工，连这点问题都搞不定，这让我很怀疑。”
“所以，这次考核，就是要看看，在场的各位，你们的真实技术水平，到底怎么样！”
“究竟是滥竽充数，还是真材实料！”
话音落下，全场一片死寂。
老师傅们一个个脸色发白，手心冒汗。
这话太重了。
这己经不是考核了，这是赤裸裸的甄别与淘汰！
徐林州看着他们的反应。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给他们上点压力，这群老油条还真以为自己能倚老卖老一辈子。
“当然，有罚，也有奖。”
“在这次考核中，表现突出的，技术过硬的，厂里会集中所有资源，进行重点培养！”
“优先推荐去参加工程师的培训！”
人群中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工程师！
那可是所有工人的终极梦想！
一些年轻的七级工眼里，瞬间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但是！”
徐林州的声音猛地拔高，再次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技术不过关，考核不合格的，对不起！”
“降级！”
“降薪！”
“不管你是七级工，还是八级工，一视同仁！”
人群中，易中海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完了。
全完了。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并且，我在这里宣布。”
徐林州环视众人，抛出了最后一个重磅炸弹。
“这种考核，以后会成为我们厂的常态！”
“每半年，就举行一次！”
“能者上，庸者下！”
整个场地，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徐林州这番雷霆手段给震住了。
这哪里是新来的工程师。
这分明就是一尊活阎王！
徐林州看着众人惊惧的表情，心中毫无波澜。
他要的，就是彻底打破轧钢厂这潭死水。
让所有人都动起来，卷起来！
他抬起手，猛地一挥。
“现在，考核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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