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
考核场地上的气氛，己经从最初的激愤和惊惧，转变为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
太阳升到了头顶，炙烤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徐林州拿着一份刚刚统计出来的名单，走到了场地中央。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那里。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他抬起了眼皮。
“现在，我来宣布一车间高级工的考核结果。”
“念到名字的，出列。”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冰冷得如同车间里淬火的钢铁。
“董超。”
人群中，一个身材中等的汉子走了出来，脸色有些发白。
徐林州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普通。”
董超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普通，意味着保住了等级，虽然去不了工程师培训，但至少饭碗没丢。
他对着徐林州的方向，近乎讨好地点了点头，退到了一旁。
“下一个，王志刚。”
一个看起来和易中海年纪相仿的老师傅走了出来，神情紧张。
徐林州看着名单，故意停顿了几秒，享受着对方那几乎要凝固的表情。
“操作错误，差等。”
王志刚的脸“唰”的一下，血色尽褪。
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差等，就要降级降薪。
他几十年的脸面，今天算是彻底丢尽了。
“下一个，蔡康。”
“优秀。”
徐林州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赞许。
“你有资格参加工程师培训，回头去我办公室报到。”
“哗——”
人群中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
无数羡慕嫉妒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昂首挺胸的年轻人。
蔡康的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他用力地向徐林州鞠了一躬。
“谢谢徐工！”
易中海把自己缩在人群的最后面，努力降低着存在感。
他眼睁睁看着跟自己技术水平差不多的王志刚，被评为了“差等”。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王志刚的技术，他再清楚不过，俩人半斤八两。
连他都栽了。
自己呢？
他不敢想下去，手心里己经全是黏腻的冷汗。
就在这时，考核失败的王志刚，失魂落魄地转过身。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后死死锁定了角落里的易中海。
那眼神，充满了怨毒。
他拨开人群，径首冲了过去。
“易中海！”
一声怒吼，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都他妈是你个老东西害的！”
王志刚指着易中海的鼻子，破口大骂。
“要不是你修不好那台轧机，非要逞能，厂里会搞什么狗屁考核吗？”
“老子今天被降级，都是你害的！”
他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了易中海的脸上。
易中海被骂得狗血淋头，整个人都懵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一丝疏远和责备。
没有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因为王志刚说的，是事实。
这场风暴，的确是从他修不好那台新轧机开始的。
是他，把所有人都拖下了水。
“够了。”
清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王志刚的咒骂。
徐林州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他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哟，还搞起内部批斗了？
这不比春晚小品好看？
“王志刚，考核是你自己没通过，怨不得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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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刚被徐林州那冰冷的眼神一瞪，瞬间没了气焰，灰溜溜地走到了另一边的失败者队伍里。
徐林州的目光，随即落在了易中海身上。
“易中海。”
“出列。”
这两个字，如同两记重锤，狠狠砸在易中海的心上。
他身体一僵，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在全厂几百号人的注视下，他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徐林州看着他那副死了爹妈的表情，心里暗自点头。
没错，就是要这种效果。
把这个老家伙安排在中间，就是为了让他亲眼看看别人的下场，让恐惧和压力发酵到极致。
现在，火候差不多了。
就让我看看，你这八级工的“德高望重”，到底有多少水分。
易中海前面那个人，刚刚结束考核。
“成绩，普通。”
徐林州随口宣布了一句，那人如蒙大赦，赶紧退了下去。
全场的焦点，瞬间只剩下易中海一人。
徐林州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场地。
“下一位，易中海。”
“八级工，维修钳工。”
“考核项目，维修短应力线轧机。”
听到考核项目，易中海的心猛地一沉。
还是这个！
他下意识地看向考核台上的那台机器，却发现不是上次那台让他颜面尽失的新设备。
这是一台厂里用了几年的老型号。
他心里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还好，还好。
这台机器的构造，他闭着眼睛都能拆开再装上。
看来天无绝人之路。
他定了定神，拿起工具，开始上手维修。
一开始，他的动作还算沉稳，毕竟几十年的功底摆在那里。
拆卸、检查、判断故障点……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周围的空气安静得可怕，只有金属工具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
就在易中海找到故障原因，准备更换零件的时候。
徐林州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悠悠地飘了过来。
“还有五分钟。”
这五个字，仿佛一道惊雷，在易中海的脑子里炸开。
五分钟？
怎么会只剩五分钟了！
他的心瞬间乱了。
原本清晰的思路，一下子变得混沌。
他拿着扳手的手，开始不自觉地发抖。
额头上的汗珠，汇成一股股细流，淌进眼睛里，又涩又痛。
他越是想稳住，手抖得越厉害。
“咔哒。”
一声轻响。
因为手抖，他拧螺丝的力道偏了。
一个至关重要的零件，被他硬生生给对错了位。
完了。
易中海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铛啷！”
扳手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那声音，像是对他的公开处刑。
站在不远处的那群考核失败的人群里，顿时响起一阵幸灾乐祸的议论声。
“嘿，瞧见没，八级工老师傅，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
“装，再让他装！这下彻底露馅了吧！”
“活该！谁让他之前那么牛气。”
徐林州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着面如死灰的易中海，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就这？
心理素质也太差了点。
看来，这次考核的难度，还是太低了。
徐林州在心里盘算着。
下一次，再把难度往上提一提。
他要让这个所谓的八级工，连七级工的资格都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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