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西的夜，比往常更添了几分肃杀。湖心小岛的船屋里，油灯的光映着墙上的钱塘江码头布局图，沈砚用炭笔在“三号泊位”旁画了个圈，指尖重重一点：“这里就是明天官船停靠的核心位置，雷鲨的两百个帮众，会分成三队——前队守码头入口，中队守官船周围，后队在仓库附近巡逻。我们的人，要从东西两侧的芦苇丛潜入，先解决前队的守卫，再控制官船。”
柳舟指着图上的“裕丰商号仓库”：“根据阿力的消息，走私的珍珠和番药，现在就藏在这个仓库里，装在三十个空酱鸭桶里，桶底有夹层。明天辰时前，雷鲨会亲自带人把桶运上官船，和‘粮草’混在一起。”
“三十个酱鸭桶……”苏微婉从药箱里拿出几包用油纸包好的草药，“我准备了三十包‘烟雾粉’，只要把药包塞进桶里，遇热就会冒烟，既能标记走私货物，又能让帮众暂时看不清方向。另外，我还做了些‘软筋散’，涂在箭头上，射中帮众就能让他们失去行动力，不会伤人性命。”
阿福扛着几捆渔网走进来，放在地上：“沈老板，这是我从码头渔贩那里借的‘拦江网’，明天可以用它缠住官船的舵，让船无法行驶。还有这几把鱼叉，磨得锋利，能当武器用。”
张老三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张破旧的渔网，正在修补：“我和几个老渔户说了，明天辰时，他们会划着渔船在钱塘江江面游荡，要是看到官船出事，就假装捕鱼，把江面围起来，不让雷鲨的小船逃跑。”
沈砚点点头，目光扫过众人：“赵捕头那边也安排好了，明天辰时，他会以‘查验粮草’的名义，带二十个捕快赶到码头，牵制周怀安的衙役。我们的人，加上策反的十五个珍珠帮帮众，一共二十五人，虽然比雷鲨的人少，但胜在出其不意。”
“就是怕雷鲨和周怀安察觉异常。”柳舟有些担忧，“阿力说，今天下午雷鲨突然把帮众召集起来，说要‘加强戒备’，还派人去沉鱼湾把鱼塘里的青鱼都捞了上来，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他肯定是心里没底。”沈砚道，“我们伪造的那封信，让他对周怀安疑心很重，他现在既想完成走私，又怕被周怀安出卖，所以才会格外谨慎。这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个机会——他们互相猜忌，就容易出现破绽。”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阿力闪身进来，脸上带着焦急：“沈老板，不好了！雷鲨刚才收到消息，说明天周怀安会派‘亲信’跟着官船，说是‘监督粮草运输’，其实是想盯着他，防止他私藏货物！雷鲨气得要命，说要在官船出发后，在半路上把周怀安的亲信都杀了，独吞这批货！”
“果然内讧了！”沈砚眼睛一亮，“这正是我们要的！他们互相提防，注意力就会分散，我们动手的时候，他们很可能会因为猜忌而互相拆台。”
“还有个消息。”阿力接着道，“周怀安也没闲着，他私下里给宁波镇海卫的海商写了信，说如果明天官船没按时到，就说明‘事败’，让海商先躲起来。看来他也在为自己留后路。”
“好，情况越来越清楚了。”沈砚道，“现在我们调整一下计划：明天辰时，赵捕头带捕快到码头后，先以‘查验粮草’为由，让周怀安的衙役和雷鲨的帮众分开；阿力，你带着策反的帮众，假装去仓库运酱鸭桶，趁机把‘烟雾粉’塞进桶里，再打开仓库的后门，让我们的人进去；柳舟和张老三，带着老渔户的渔船，在江面待命，等官船被缠住后，就围上去；苏微婉和我，趁机登上官船，找到周怀安和雷鲨，拿到他们勾结的证据；阿福，你带着‘拦江网’，在官船启航前，把网缠在船舵上。”
众人齐声应下，开始各自准备。阿力带着“烟雾粉”，悄悄返回珍珠帮；柳舟和张老三划着小船，去和老渔户会合；阿福扛着“拦江网”，摸黑去了钱塘江码头；苏微婉则在药箱里仔细清点草药和工具，确保每一样都准备妥当。
沈砚独自留在船屋里，看着墙上的布局图，手指在“官船”的标注上反复。他想起柳江的账本，想起张老三身上的伤痕，想起青禾被抓时的挣扎，心里涌起一股坚定的信念——明天，一定要让周怀安和雷鲨付出代价，还那些失踪的鱼商一个公道。
夜渐渐深了，西湖的水面上，偶尔传来几声渔舟的摇橹声，显得格外安静。但沈砚知道，这安静的背后，是暗流涌动——雷鲨的帮众在码头彻夜巡逻，周怀安的衙役在府衙整装待命，而他们的人，也在各自的位置上，等待着决战时刻的到来。
天快亮时，苏微婉回到船屋，看到沈砚还在对着布局图出神，递给他一碗热粥：“先喝点粥，养养精神，明天有的是硬仗要打。”
沈砚接过粥，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他看着苏微婉，笑了笑：“放心，我没事。只是在想，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们回苏州，我请你去清味居吃最好的酱鸭。”
苏微婉也笑了：“好啊，我还想吃你们苏州的桂花糕，听说很甜。”
就在这时，远处的钱塘江码头方向，传来一阵鸡鸣声，天快亮了。沈砚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短刀，插在腰间：“走吧，该出发了。”
两人走出船屋，东方的天空己经泛起了鱼肚白。江面上，柳舟和张老三带着老渔户的渔船，正朝着码头的方向驶去；阿福的身影，在码头的芦苇丛里一闪而过；赵捕头的捕快队伍，也在远处的路上，朝着码头行进。
沈砚深吸一口气，朝着钱塘江码头的方向走去。他知道，决战的时刻，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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