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挟着咸腥味扑进车窗时，我正在给副驾驶座上的饕餮幼崽系安全带。
这小家伙刚吞了整条商业街的垃圾桶，此刻正打着青柠味的饱嗝。
「叶老师，翡翠湾假日酒店到了。」
泊车小哥的笑容在瞥见饕餮嘴角挂着的半截易拉罐时僵住。
我迅速弹了下幼崽的龙角，它不情不愿地吐出一团裹着口水的钢镚。
总统套房的檀香味还没散尽，刺耳警笛就撕碎了度假气氛。
十八楼安全通道里，三十七块人皮像拼图般嵌在墙砖缝隙间，血管纹路在应急灯下泛着蜜蜡光泽。
我蹲下身，指腹蹭过墙根处半凝固的血浆，黄金妖瞳在视网膜上浮现——暗红血渍里漂浮着珍珠母色的蜃气。
「死者是酒店主厨。」
刑警队长用镊子挑起一片沾着咖喱粉的人皮，「十分钟前安保部接到他求救电话，说在冷藏库看到会走路的龙虾。」
我袖口滑出罗盘，磁针在西北角疯狂震颤。
常人看不见的黑色丝线正从墙皮里渗出，沿着消防通道攀援而上，在顶楼天台聚成旋涡。
这手法让我想起民国初年苏北玄门世家的「千面咒」，可那个家族明明在百年前就......
「姐姐，你的小熊饼干。」
脆生生的童音打断思绪。
穿蕾丝裙的小女孩踮脚递来铁盒，瞳孔闪过贝壳内壁的虹彩。
我笑着接过饼干，袖中桃木签己抵住她后颈：「蜃妖也学会用幻术装小孩了？」
墙壁突然渗出粘稠的液体。
血珠顺着瓷砖纹路蜿蜒，在墙面汇成一张扭曲的人脸。
那张嘴突然张开，发出砂纸打磨骨头般的笑声：「降魔师，你闻起来比上次那个和尚香多了。」
整条走廊的灯光开始频闪，消防门在身后轰然关闭。
小女孩的皮肤像融化的蜡油般剥落，露出底下珍珠白色的妖骨。
我甩出朱砂绳缠住它正在膨胀的触须，却听见饕餮幼崽在背包里兴奋地咕噜——它闻到海鲜自助餐的味道了。
蜃妖的触须突然炸开成漫天珍珠粉，饕餮幼崽猛地从我背包里窜出，对着空气疯狂撕咬。
那些粉末在它利齿间爆开成彩色泡泡，每个泡泡里都映着不同年代的凶杀现场——穿旗袍的女人被钉在雕花门板上剥皮、戴金丝眼镜的教授用手术刀切割自己的脸、穿校服的男生正将整张人皮塞进油画框。
「贪吃也要看时候啊！」
我揪住幼崽的尾巴往后拽，桃木签在空中画出血符。
符咒触及珍珠粉的刹那，走廊突然变成巨大的海鲜市场，腥臭的鱼虾从天花板倾泻而下，满地蠕动的章鱼触须缠住我的脚踝。
冰柜门在左侧哐当弹开，主厨残缺的尸体正端坐在案板前，用露出指骨的手掌剁着珊瑚色的肉块。
「来尝尝...新菜式...」
他的喉管随着发声喷出冰碴，案板上的肉突然睁开无数眼睛。
饕餮幼崽突然发出兴奋的嘶鸣，它额间的赤纹暴涨，将幻象连同真正的消防通道墙面啃出一个大洞。
钢筋水泥裂口外，月光洒在顶楼停机坪上，二十三个裹着保鲜膜的人皮灯笼正悬浮在半空，拼成残缺的八卦阵图。
「原来在这里。」
我甩出浸过雄黄酒的铜钱，钱币在空中组成锁妖阵。
人皮灯笼突然发出婴儿啼哭，阵眼处的灯笼猛地裂开，冲出个浑身沾满黏液的男人——正是酒店总裁顾明渊，他左手还握着带血的美工刀。
但黄金妖瞳看到的画面更加惊悚。
顾明渊太阳穴处长着珍珠色的肉瘤，无数透明触须正从他的耳道钻进大脑。
更诡异的是，他背后重叠着两个影子：一个西装革履正在批阅文件，另一个浑身血污在磨刀。
「顾总，员工心理健康培训该续费了。」
我笑着抛出心理咨询师名片，鎏金名片在空中化作缚妖索。
男人喉间发出男女混声的嘶吼，美工刀突然暴长三尺，刀身浮现出二十年前新闻剪报——「玄门新星惨死自家地库，人皮疑被制成风水阵」。
刀锋擦过我锁骨时，怀里的饕餮幼崽突然打了个带着海鲜味的嗝。
这个饱嗝竟震碎了顾明渊胸前的蜃气结晶，一帧记忆碎片飞进我的妖瞳：暴雨夜的古宅里，穿道袍的少女被族人按在祭坛上，皮肤正被青铜尺丈量切割......
「原来你是她养的宠物。」
我翻身躲过横劈的刀光，甩出特制催眠怀表，「当年玄门王家用亲生女儿炼千面咒，现在她的怨灵借蜃妖重生，你就甘心当个复仇工具？」
顾明渊右眼突然恢复清明，左手颤抖着掏出口袋里的抗抑郁药瓶。
我趁机将安魂香弹进他鼻腔，在双重人格交替的间隙，看见他手机屏保竟是心理学论坛的互助帖——「如何控制突然出现的暴力倾向」。
整栋大楼突然剧烈摇晃，被幼崽啃穿的墙洞外浮现出百年古宅的虚影。
三十七具剥皮尸体正从地底爬出，每张人皮都浮现出顾明渊家族成员的面容。
蜃妖的本体终于显现，竟是附着在青铜祭器上的少女怨灵，她空洞的眼窝里游动着深海灯笼鱼。
「心理咨询现在开始。」
我咬破指尖在罗盘画出心形符咒，「第一个问题：当年他们剥你皮的时候，为什么单独留下右手掌纹？」
怨灵突然发出刺耳鸣叫，漫天飞舞的人皮齐刷刷露出右手。
黄金妖瞳终于看清那些掌纹里隐藏的真相——每道掌纹都是反向刻写的镇魂咒，被剥皮者永生永世不得复仇。
饕餮幼崽突然跳上祭坛，把青铜器吞进嘴里嚼得嘎嘣响。
怨灵在消散前突然对我比了个现代人才懂的中指，整座酒店开始像融化的蜡像般坍塌。
我拽着昏迷的顾明渊跳进幼崽撕开的时空裂缝，身后传来它委屈的嘟囔：「壳太硬...塞牙...」
暴雨冲刷着玄心理疗馆的雕花玻璃窗，我盯着培养皿里那颗珍珠色药丸在符水中沉浮。
这是从顾明渊胃里提取的未消化物，此刻正在发出类似海底热泉口的荧光。
「嗝~」
饕餮幼崽瘫在真皮沙发上，肚皮鼓成透明球体，隐约可见里面漂浮的青铜器碎片。
自从吞了那个祭器，它就开始间歇性吐出民国时期的银元，最新吐出的竟粘着张泛黄的字条——「九月初七，叶家女必成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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