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显微镜显示药丸表面布满蜂窝状结构，每个孔洞都蜷缩着微缩版的人面蜃妖。
当我用镊子夹起其中一只，诊疗室突然弥漫起咸腥的海雾，墙角的沙盘模型自动重组出翡翠湾酒店立体图。
「姐姐在看小水母吗？」
玻璃窗上突然浮现出人脸，穿蕾丝裙的小女孩倒挂在屋檐下。
这次她的瞳孔分裂成复眼结构，裙摆滴落的不是雨水而是半透明卵囊。
我按下藏在笔筒里的警报器，整间诊所瞬间切换成除妖模式。
鲛绡窗帘降下符咒内衬，博古架上的瓷瓶开始吟唱梵文经咒。
当女孩的尖笑声穿透层层防护，治疗椅上的皮革绽开成无数张人嘴。
「叶医生不该查那个药哦。」
女孩的舌头突然拉长卷住培养皿，「毕竟你开的抗抑郁药里，也掺着我的小宝贝呢。」
沙盘模型里的酒店突然爆炸，迸出的碎片在现实世界化作水晶吊灯坠落。
我翻身滚到书柜后方，却摸到个冰凉的金属物——本该锁在保险柜的家传玉佩，此刻竟嵌在饕餮幼崽吐出的青铜残片上，裂纹处渗出黑色的血。
幼崽突然发出预警的低吼，它额间赤纹映出诊所门外的监控画面：十七个撑着黑伞的人影正围住大楼，伞骨末端滴落着胶状蜃气。
为首者举起手机，屏幕亮起心理学论坛界面——发帖人ID赫然是我的工作邮箱。
「真是老套的栽赃手段。」
我咬破手指在玉佩上画出逆向通灵阵，鲜血触及青铜残片的瞬间，耳边炸开百年前的惨叫。
穿嫁衣的少女被铁链锁在祭坛，她的脸正在被移植到另一个女孩身上，而台下主祭者佩戴的正是叶家族徽。
玉佩突然变得滚烫，那些黑色血液在桌面自动勾勒出星象图。
黄金妖瞳不受控制地启动，我看到自己后颈浮现出与祭坛少女相同的朱砂痣。
沙盘模型里尚未熄灭的酒店残骸中，缓缓站起个与我容貌相同的虚影，掌心托着正在孵化的蜃妖王卵。
诊所突然陷入绝对黑暗，有人从背后贴上我的耳垂：「堂姐，当年你这一支带着烛龙目叛逃时，可想到要还债了？」
冰冷的刀尖抵住脊椎第三节，那是降魔师灵脉中枢所在。
饕餮幼崽的嘶吼与瓷器破碎声同时响起。
当应急灯重新亮起时，我握着半块染血的青铜残片坐在血泊中，玉佩上的饕餮纹正在吸食地面散落的蜃妖卵。
监控录像显示过去五分钟始终只有我独处，但白大褂背后确实有道割裂口——露出皮肤下层闪烁的鳞片。
电脑屏幕突然自动亮起，心理学论坛私信窗口弹出一条新消息：「叶医生，我们找到你父亲二十年前失踪案的线索了，但需要当面展示证据」。
附件照片里，父亲佩戴的怀表静静躺在一处洞穴祭坛，而背景岩画上刻满被剥皮的龙族。我攥紧青铜残片推开诊疗室暗门，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饕餮幼崽突然叼住我裤脚，它金棕色的瞳孔里映出诡异画面——暗室墙壁上那些历代降魔师的画像，此刻全都变成了我被剥皮的模样。
父亲失踪前封存的档案柜正在渗血，第三层抽屉里传出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
当我用染血的玉佩插入锁孔，柜门突然炸成木屑，二十年前就该停止走动的机械怀表竟在悬浮转动，表盘背面睁开一只珍珠色的妖瞳。
「叮——」
论坛私信的提示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新消息是段十秒视频：我父亲浑身缠满青铜锁链站在岩洞祭坛，背后壁画画着叶家先祖剜出龙目的场景。
当他抬头瞬间，喉咙裂开钻出条双头蜃妖，两个头颅分别说着：「女儿，别来」与「祭品，该还」。
幼崽突然呕吐出大滩银色液体，地板被腐蚀出通往地下的螺旋阶梯。
台阶上散落着带齿痕的珍珠药丸，每颗内部都蜷缩着微型顾明渊，他们正在重复自杀动作。
当我踩上第七级台阶，整座诊所突然倒转，书架上的《变态心理学》变成《饲妖秘录》，沙盘模型里长出真实的珊瑚礁。
「时空锚点确认。」
清冷女声从海底传来，穿白大褂的我正坐在珊瑚王座上，脚下跪拜着人首鱼身的信徒。
这个镜像叶挽歌举起镶嵌妖瞳的权杖，整个海底诊所突然开始坍缩。
真正的杀机在头顶炸开。
天花板化作青铜鼎倒扣而下，鼎内沸腾的汞液里浮沉着九具与我相貌相同的尸体。
饕餮幼崽突然发出龙吟，它吞下的青铜残片破体而出，在我掌心拼成半面夔纹镜。
镜光照出鼎身铭文——「叶氏女骨血，可饲天门」。
「堂姐真是狼狈呢。」
叶萦心的声音混着电子杂音从怀表里传出。
诊所所有显示屏同时亮起，首播画面里她正用手术刀剥离信徒的头皮，「当年分家带走烛照之目，如今该用整具肉身偿还了。」
我突然将夔纹镜按向心口，皮肤下龙鳞发出灼目青光。
幼崽趁机吞下所有珍珠药丸，在剧烈爆炸中，我们坠入怀表内部的时空裂缝。
无数记忆碎片划过身侧：五岁生日父亲用符咒代替蜡烛、十八岁觉醒妖瞳那夜母亲化作光点消散、还有此刻正在发生的——另一个时空的我将匕首刺入叶萦心后背。
落地时海风裹着血腥味灌入鼻腔，翡翠湾酒店废墟上正在举行邪典婚礼。
穿嫁衣的蜃妖新娘掀起盖头，露出我母亲的脸。
她脚边跪着的儐相缓缓抬头，二十年前的父亲正捧着我的头骨微笑。
「心理评估时间到。」
我将夔纹镜碎片刺入腕脉，任由龙血唤醒远古记忆，「第一个疗程，我们先来治疗家族遗传的妄想症。」
海底突然升起青铜祭坛，真实与幻境在此刻轰然对撞。
幼崽的咆哮声里，我看到无数个时空的叶挽歌从血泊中站起，手中法器分别化作心理咨询量表、镇魂铃与分子式药瓶。
当我们在时空中同时举起武器，蜃妖王卵终于在破碎的玉佩里发出心跳般的震颤。
血雨落进海面时，我正踩着人皮灯笼跃向祭坛。
蜃妖王卵的心跳声与二十三个时空的叶挽歌产生共振，手中法器碰撞出青铜编钟的轰鸣。
穿嫁衣的母亲突然撕开自己的脸皮，露出底下我办公室的沙盘模型——那些微型建筑正在渗出真实的血。
「认知行为疗法第一步。」
我甩出缠着符咒的钢笔，扎进父亲幻影的眉心，「纠正你的错误记忆。」
钢笔突然膨胀成降魔杵，杵身浮现出父亲失踪当天的真实画面：他浑身是血地将玉佩塞进我怀里，背后追杀者手腕上戴着叶萦心的珍珠手链。
翡翠湾酒店废墟突然开始自我复制，无数个平行时空的凶案现场如癌细胞般增殖。
饕餮幼崽突然发出欢快的呜咽，它吐出个气泡包裹住蜃妖王卵，气泡表面浮现出《变态心理学》教材里的反社会人格诊断标准。
叶萦心的尖啸从海底传来，九具青铜棺破水而出。
每具棺材都躺着个被剥皮的「我」，皮肤上烙着不同年代的心理疾病名称：1912年癔症、1943年战争神经症、2023年抑郁症......
当第九具棺材开启时，里面滚出的竟是浑身黏液的我助理小林。
「叶医生...他们给我注射了...」
小林的眼球突然爆开，钻出两条珍珠色蜃妖幼虫，「...你上周开的氟西汀。」
幼崽突然扑上来舔舐小林的脸，它的唾液在触及蜃妖幼虫时发出烤肉般的滋滋声。
我趁机将玉佩碎片刺入青铜棺的镇魂钉孔，棺材板内壁显露出叶家禁术《饲龙录》残页——我的生辰八字赫然写在「人柱」条目下方。
整片海域突然首立成水墙，水幕中浮现出叶家祠堂的虚影。
三百牌位齐齐转向我，最前方空白灵位突然渗出鲜血，缓缓浮现出我的名字。
叶萦心从族谱里跨步而出，她手中的降魔杵竟是我的家传玉佩另一半月牙。
「多完美的祭品。」
她舔着嘴唇切割空间，我左臂突然出现整排血洞，「当年大伯若不是心软，二十年前就该用你唤醒蜃......」
爆炸声打断了她的话。
饕餮幼崽不知何时溜进祠堂供桌，正抱着祖宗牌位磨牙。
当它啃碎「叶氏长房十七代主母之位」时，整片海域突然沸腾，我锁骨下的龙鳞逆着皮肤游动，在胸口拼出完整的深海星图。
「原来是这样！」
我突然抓住正在啃牌位的幼崽，将它按向星图中央。
幼崽乳牙刺破皮肤的瞬间，祠堂地底传出龙吟，母亲消散时遗留的光点从西面八方聚来，在我手中凝成真正的烛照之目。
时空在此刻分崩离析。
我握着龙目贯穿叶萦心的心脏，却看见她伤口里飞出二十年前的自己——那个刚继承妖瞳的少女颤抖着举起刀，刀尖对准的是襁褓中的叶萦心。
「认知重构完成。」
我对着破碎的时空举起诊断书，「病理性家族传承终止。」
所有平行时空的凶案现场开始倒带，翡翠湾酒店的人皮自动拼回受害者身体，顾明渊在病床上惊醒时，手机里心理学论坛的私信正自动删除。
幼崽蹲坐在废墟上打嗝，吐出个完好无损的青铜怀表。
表盘上父亲的照片正在微笑，背后刻着新出现的字迹：「去海城大学查2003级心理系合影」。
海雾再次弥漫时，我捡起地上带血的珍珠药丸。
月光下，药丸内部蜷缩的微型叶萦心正在重复口型：「小心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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