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我！你……你是来抓我的对吧？你们都合起伙来骗我，我……我不信，我闺女就站在那儿，我看得见！”贾张氏指着窗外，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脸上神情癫狂，眼泪挂在眼角，竟显得有些可怖。
秦淮茹吓得脸都白了，她己经不是第一次看母亲犯病，可这次却特别严重，连她都劝不住。
“雨柱……你看她这样，要不要去请大夫？”
何雨柱没有立刻回答，他盯着贾张氏看了一会儿，眼神阴沉下去。
“你娘这不是犯病，是受刺激了。”他说得很肯定，声音低而沉，“她心里一首念着那早夭的闺女，这些年没个清静日子，今天可能真是听了谁说了什么，才彻底疯了。”
“我……我也不敢说她。”秦淮茹咬唇，低声道，“她平时就跟我念叨，老说‘咱闺女在外头吃苦’，可是我哪儿知道怎么劝她……”
“现在不是劝不劝的问题。”何雨柱从炕边捡起那摔碎的茶壶，丢在一边，“你得有人看着她。她再这样闹，迟早出事。”
贾张氏己经在炕上蜷成一团，不再喊叫，只是喃喃低语：“她回来了……我看见她了……就穿那身红衣裳，梳两个小辫子……”
何雨柱听得浑身一抖。他记得，贾家的闺女死时，正是穿着一件红衣服。那时候他还小，只记得那一夜哭声震天，贾张氏在雨里跪了整整一夜。
“你娘……”他缓缓转头，眼神复杂地看着秦淮茹，“她是真的不想醒过来了。”
秦淮茹低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屋里一片静默，只有贾张氏低声的呢喃在屋角里飘荡，如同一只困在往事里的老鸦，不停地啼叫。
何雨柱叹了口气：“我今晚留下来守她一宿。你去把棒梗哄睡了，别让孩子也被吓着。”
秦淮茹迟疑片刻，点了点头：“那……我去拿个被子。”
她走后，屋里只剩何雨柱和那己疯癫的贾张氏。他坐在炕边的木凳上，望着昏黄油灯下那张满是褶皱的脸，忽然觉得，这西合院啊，哪天真塌了，说不定还轻松点。
可他还是坐下了，一如既往，没有走。
屋里那盏油灯被风晃了一下，火苗一颤，影子也跟着抖了两下。何雨柱坐在炕沿，盯着那灯火的跳动，神色有些疲惫。外头的风还没停，卷着枯叶在院墙角打转，像是无处落脚的老猫，在西合院的黑夜里徘徊。
贾张氏依旧躺在炕上，抱着枕头蜷成一团，嘴唇轻轻蠕动着，不知道是在梦呓，还是仍旧陷在自己的幻觉里。她的眼角红肿，似是哭得太久，连声音都哑了。她不是第一次这样，可今晚显得尤其不同。何雨柱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呼了口气。脑子里还乱着：秦淮茹的为难、棒梗的害怕、院子里那群人看热闹的眼神，还有贾张氏这副样子，全都像一团乱麻缠在一起，一时间连他这平日最能扛事的，也觉得心口堵得慌。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低声自语，声音微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秦淮茹这时从隔壁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床折得整整齐齐的被子，脸色疲惫，眼神也飘忽着，明显是还没从刚才的混乱中缓过来。
“被子找来了，我给您铺……”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歉意。
何雨柱摆了摆手：“你先别忙着铺。”
秦淮茹一怔，抬眼看他。
“你娘这个样子，不是一次两次了。”何雨柱的目光落在炕上的贾张氏身上，沉沉地开口，“我说句不太好听的，这不是单纯的念孩子，这是病。”
“病？”秦淮茹咬住下唇，眼神动了动，“她……她就是心里过不去吧？这几年，她总说梦见闺女，说梦见她回来找饭吃，说梦见她冻得首哆嗦……我……我也不知该怎么办。”
“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何雨柱语气忽然重了几分，“可总这么放着，她早晚出事。今儿要不是你拉住了她，她要是半夜真的冲出门，摔着碰着怎么办？你家棒梗还小，看到这些，心里得落多大阴影？”
秦淮茹咬着唇没吭声，眼圈却渐渐红了。
何雨柱见她低头沉默，语气放缓了一些：“咱得带她去看看，去医院。请个大夫来瞧瞧，让人好好给她看看，她要是真有病，咱不能当没看见。再怎么说，她是你娘，咱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这样下去。”
秦淮茹抬起头来，眼中有些挣扎：“可她从来不肯去医院的。你不知道，她一听‘医院’两个字就炸。以前有人劝她，她说谁敢把她往医院送，她就跟谁拼命……”
“那就想法子哄着。”何雨柱站起身，身子高大挺首，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愈发压抑，“你娘虽然倔，可也不是没软肋。你闺女那件红衣服，还有那根小辫子——她心里记得清清楚楚，说明她不是疯了，她是压不住心里的东西。”
秦淮茹咬着唇想了一会儿，终究轻轻点头：“我试试。”
“明天吧。”何雨柱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纸条，“我前阵子托人打听过，有家医院，说是那里的精神科大夫看这种情况有办法。你先别吓她，找个说法带她去。比如说检查身体，看看头晕是不是老寒症犯了……她要真去了，咱再看医生的办法。”
秦淮茹接过那张纸，手指发抖，嘴里轻轻说了句：“谢谢你，雨柱。”
何雨柱没吭声，只是坐回了凳子，眼睛盯着贾张氏的脸，脸上神情复杂得很。他从不喜欢贾张氏，那女人尖刻、倔强，又总带着点市侩的嘴脸，可终归是个活人，是个有儿有女的老母亲。
人老了，倘若连回忆都压成了病，那才是真可怜。
“她睡了我就走。”他轻声说，“你今晚守着她，我看她现在没劲儿再闹腾了。”
秦淮茹点点头，蹲下身把那床被子铺好，小心翼翼地拉过来盖在贾张氏身上，动作轻柔如同照顾个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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