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征铭低头摸了摸男孩的头，脸上的笑意慢慢收起，只剩一种复杂的沉静。
“他叫小石头，是……阿杰的孩子。”顾征铭顿了顿，语气也低下来，“你还记得吧，去年你跟我去过他的墓前……那次任务要不是阿杰救了我，我就回不来了，可是阿杰永远留在了那里。”
宋青青一怔，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
“他……是阿杰的孩子？”
“嗯。”顾征铭轻轻应了，坐下来，语气比往常更低沉，“阿杰牺牲后，我每月一首给他老家寄钱，想多少帮点忙。前阵子他老父亲病重，他家那边来信说老人快不行了，我就请了假过去一趟，想亲自看看。”
顾征铭顿了顿，像是在组织措辞，目光却不自觉落在小石头身上。
“那次任务结束后我躺了两个多月养伤，这一年多我只是往他家寄钱，从来没有去他家里看过，这次到那儿才知道，他家里的情况远远比我想象的要糟糕。”
“阿杰牺牲后，他媳妇拿了部队给的抚恤金跑了，扔下了孩子和阿杰的老父亲，老人眼睛早就看不见了，他和孩子一起寄居在阿杰伯父家，我才知道因为我每个月寄过去的几十块钱，他伯父家才愿意收留老人家和孩子。那钱——被伯父家拿了并没有用在孩子和老人身上，孩子没吃好穿好，老人也没照顾好。”
顾征铭说到这，嗓音有点哑。
小石头站在一旁，仿佛听不懂他们的谈话，只默默地拽着顾征铭的衣角不放，整个人紧张得像一只刚被捡回来的小猫。
宋青青看着这瘦瘦小小的孩子，心口一阵发紧。
顾征铭低声道：“我把老人的后事办完了，也去找了村里、问了邻居……情况太糟了。我没多想，就把孩子带回来了。”
说到这里，顾征铭声音顿住，目光落在宋青青脸上，眼中带着几分不安和歉意：“我……没跟你提前说。其实一路上我都在想，你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把他留在家里，我会另想办法安顿。”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宋青青没有立刻回答。她低头看向小石头，那个小小的男孩，此刻还半藏在顾征铭腿边，小脸紧绷，一双眼睛望着她，像是怕被赶走，又不敢多言。
宋青青忽然笑了笑，蹲下身来，轻声问道：“你就是小石头？你饿了吗？”
小石头怔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眼里有一丝不敢相信的光。
宋青青转头对顾征铭说道：“他是阿杰的孩子……那就是我们家的孩子。”
顾征铭一愣，眼里缓缓浮起一层说不清的情绪。
宋青青起身，走到柜子边，翻出一只瓷罐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桃酥饼，看看小男孩黑黑的小手，把桃酥饼放在一边，说道：“走，我们先去洗洗手。”
小男孩看看顾征铭，他摸摸男孩的头：“听阿姨的话，先去洗手再吃东西。”
小石头听话的跟着宋青青去洗手，回来以后把桃酥饼递给他：“先垫垫肚子，等会儿给你做饭吃。”
小石头怯生生地伸手接过，一双眼睛却紧紧看着顾征铭，像是在等允许。
顾征铭语气温柔下来：“吃吧，以后都要听阿姨的话。”
小石头这才低下头，小心地咬下一口，心里甜滋滋，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他吃得很慢，细细品味，不想那么快就把美味吃完。
宋青青看了一眼两人，转身往厨房去。
顾征铭也跟着走去了厨房，跟着打下手。
“菜不多了，明天要去买点菜。”宋青青一边择菜，一边说着：“一会做个鸡蛋羹，孩子正在长身体，看他那瘦弱的样子，之前就没有好好吃过东西，真是个可怜孩子啊”
顾征铭沉默了几秒，低声说道：“对不起啊，青青，把小石头带回来这事儿没有提前和你说。”
宋青青转头看他一眼，语气平静：“那种情况你不可能丢下孩子的，我明白，要是我在那我也会毫不犹豫把孩子带回来。”
顾征铭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哑：“当我去看到他们家的情况，只恨自己没有早点去他家看看，我那时候伤好了以后应该去看看的，是我太懦弱了，没办法面对他的家人，阿杰是因为我牺牲的……”
宋青青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铭哥，过去的事情不是你的错，你也不要自责了，我们以后好好把阿杰的孩子养大。”
“谢谢你，青青……”
锅里的水开始咕嘟咕嘟的响，宋青青调好一碗鸡蛋液，放上盐和水，放进蒸锅里面：“这孩子身体挺弱的，脸都瘦得脱了形，得好好补身体。”
顾征铭点点头，声音有些沉：“他原来在阿杰伯父家都吃不饱，穿的也是旧衣裳……阿杰的伯父一家，嘴上说是养他们，但是拿的钱都用在自己家里了，我要带走小石头的时候他们不让，想把小石头留下继续吸血，我找了当地的政府部门才把小石头带走的。”
“小石头的妈妈呢？”
“跑了，阿杰牺牲后，部队送去了抚恤金，她拿了抚恤金扔下孩子和老人跑得没影儿了。”
宋青青没有再说话，手里转动着锅铲。
顾征铭闻着香味，忽然觉得眼眶有点涩。
“这几天，你一个人怎过的？”顾征铭转移话题，语气温和下来。
“还能怎么过？按时上班、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宋青青嘴角轻轻扬起，眼神却藏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柔光，低声嘟囔了一句：“不过也不是一个人过。”
最后一句顾征铭没听清：“嗯？”
宋青青没多说，只是递给他一把葱：“你切点葱花吧。”
顾征铭低头切葱，忽然轻声问：“你……不怪我擅自做主？”
宋青青翻了下锅里的菜，轻声道：“如果你今天带回来的是别的什么东西，我可能会皱皱眉。但你带回的是一个孩子，一个没人要、你放心不下的孩子。”
顾征铭喉头一动，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伸出一只手，轻轻覆上了她拿锅铲的那只手。
(http://www.220book.com/book/NKJO/)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